顾绯桐见少年的左袖已尽数被鲜血染红，他却泰然自若，仿佛这伤的不是他的血肉之躯。

此时，房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近。

“那边有吗？”

“回千娘子，没有找到。”

“啐，看来光是折他一只左手还不够，下次得打断他的腿。”

“给我继续搜。”

“是！”

少年不再理会二人，转身朝支开的雕花红梨窗走去。

顾绯桐以为他走投无路，这就要自戕，一个箭步拦在他跟前，急道：“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孤既应承了要帮你，就一定会帮。”

接着，顾绯桐又探身朝项怀灵说：“这些人不过色厉内荏之徒，向来仰人鼻息行事。你待会言辞狠绝些，杀杀他们的威风就是了。”

“可你……”

“好灵儿，你不必报你我的名号，只需让他们认为我们是有来头的便好。”

项怀灵将眼神转向房门，又看向顾绯桐，“好吧好吧，谁让你许下的是金口玉言呢。”

“砰”的一声，柳千薇带着若干打手闯进了翠寒阁，却只见项怀灵孤身一人坐在小桌旁饮茶。

柳千薇不敢直言冒犯楼中权贵，仍是笑脸相迎：“千薇让公子见笑了。这不，楼内刚逃了一小倌，我们正在四处寻呢，不知公子有没有见过？”

项怀灵徐徐开口，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千娘子好大的阵仗啊，在这掀风起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得了皇上谕旨，前来捉什么朝廷钦犯呢。”

“公子言重了，千薇哪儿有那个胆子。”柳千薇看项怀灵不大好惹，言辞愈发恭谦，“千薇自知扰您清净，先行请罪。只是那小倌是庆大人点名要见的，还望公子体谅，让千薇领人搜一搜。”

庆大人？莫非是工部副官庆文石？

此时，顾绯桐与那受伤少年同躲在香风绮罗幕之后，身侧有绿松石镶边的窄额屏风遮挡，身后就是拢着红绡暖帐的梨木床榻。

顾绯桐本是想与项怀灵共同进退，可碍于身份，她还是越少生事得好。况且这薄薄一层玫红罗帐根本遮不住人影，倒不如让项怀灵说自己歇下了为好。

“本公子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莫非你觉得本公子会私藏一个男人？”之前的话是顾绯桐教项怀灵说的，可现在她扮起纨绔少爷来倒是起劲，自由发挥得没了边。

“公子，您就别刁难千薇了。”柳千薇拈着香帕的手抚过项怀灵的肩头，发起了嗲。

项怀灵没好气地拨开柳千薇的手，道：“我可告诉你，本公子平生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男人也一样。犯得着使这些下作手段么？”

“公子说的是。”柳千薇话虽服顺，眼睛却不安分地在室内乱瞟，发觉厢房的帘幕被拉起，像是有人在里头。

“不知这翠寒阁内可有人歇息？”柳千薇虽是对项怀灵说话，眼睛却看向床幔。

项怀灵知道柳千薇没那么好骗，仍强装镇定道：“那是同我一起来的……李兄。这床难道不是给人歇息的？”

两夜没合眼的顾绯桐别提多想在这软榻上睡下了，可她还得强打精神，毕竟身旁还站着个活生生的男人。

少年看着衣着破落，却举止得宜，站得极为端正，一直与顾绯桐保持着距离。

可尽管如此，顾绯桐还是问到了他身上的冷韵幽香。那香气不似寻常香薰，冰冰凉凉，很是好闻。

顾绯桐原本紧张得不行，气息紊乱。那香气仿若有安神醒脑之效，她离少年近些后，心神反倒安宁许多。

“那就恕千薇无礼了。”柳千薇眼尖，隐约看到帘幕内不止一人，料定那小倌就在里面，领着打手就要朝里闯。

这下项怀灵乱了阵脚，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