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滴墨浸入到地砖之下,形迹不显,紧接着伴随阵阵若有若无的墨香,缕缕清气兀自生出弥漫漂浮,随之也往地砖缝隙中而去。
范仁眼下才明白过来,这画中精怪竟是还有些自己的算计在其中,对于倚画产生的灵怪来说,其本身并无实体,机缘巧合之下若是得以脱画而出,就又是一层更进一步的造化了。
怪不得有前人留下的那无字刻章印记,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今日要是没有范仁这一点,其几乎必不可能逃出画中。
毕竟,精怪无形而有灵,有了机遇,祛除了原有的桎梏zhì gù,不说害人与否,单单是寻个不起眼的地方藏匿起来,就是极难被探寻发现的。
不过那画中精怪今日遇上的是这讹火,其源无相而生,无妄而燃,亦为无中生有之火,烙上了火记,如果没有非凡手段,可就跑不脱了。
感受着四下清气远逸,墨香逐渐散去,就知道想必那位“庞姑娘”肯定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也罢,便于你吃些苦头吧!”范仁轻轻摇头叹道。
“火中栗,石中火,透皮骨,灼沁心......”
范仁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悄然。
另一边他将食指伸出指向地砖之下,在半空中虚画起来,点点圈圈,逐渐构造起一幅不算太过复杂的迷宫来。
毕竟还需浅着力道施为,不说这火对于墨水画纸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克制性,单单一个火苗升起,“庞姑娘”连带宋秋博的部分神思情欲就得一齐落成灰灰了。
“其门已开,仅此一出口,如若不及时把握,休怪范某没给过机会。”范仁淡淡说道,声音趋于平静无感。
这画中精怪没那么单纯,贪于情欲,心思不少,还想着逃离,他自然不会客气多少。
地砖之下土层之间,“庞姑娘”没想到绝境之中再有反转,终于还是脱困与画中,在清气入体之下,那滴墨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些许,且逐渐可化成一人形,并能看到些许线迹描绘成的容貌衣物。
她自认为,此一去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天地间大可去得,雀跃之下喜不自胜,浑然没来得及想到底为何能避开刻章印记还不损灵性。
就在其即将要离开平日里通过画之本体能掌握接触到的地界时,周遭土石瞬变,四面八方一切如熔浆爆瀑一般,连绵弥漫,封锁了几近所有的路线,仅留身后一条出路。
她本想犹豫一二,再以技巧画法寻之退路,可其身形如受火炙,通体上下好似火蚁入体,噬骨嚼肺。
先前从来没有实际形体的画中精怪,此时第一次感受到了肉骨之痛,而且这种痛楚入髓入心,不过霎时间,她几近想着放弃一切,重归画中了。
但宋郎在侧,她还是不舍。
就在这须臾之间,刚刚胀大的墨滴便蒸散了半许,连带虚掩着的宋秋博之形也变得影影绰绰起来。
“庞姑娘”生死之间来回一遭,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只能运使画灵之体,携着墨迹回返,摇晃着一头扎回了无路可选的唯一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