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腹昏昏沉沉了许久。
他昏迷的时候,林胜叫来了能找到的最好的大夫给他治病,拼尽全力都要把左腹从鬼门关拉回来。
大夫们原本瞧见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还有各类伤口和大量的失血,都觉得这人是救不活了。但是林胜格外强硬,认为且不管能不能活,一定要先拼尽全力救就是了。
说来也奇怪,原本头一个月他们都以为左腹撑不下去了,但是还真就是意外的,他生命力还真的就这么顽强,硬生生是拖着,就是撑下来了。
一个月后,最危险的时间过去了,左腹的状态安稳了许多,就是还是昏迷。
燕氏天天来看望左腹,也是她亲自在左腹耳边念了皇上的圣旨,还有时不时从京城里寄过来的书信,她都细心的一封封在左腹耳边念。
也不敢他能不能听见,但是燕氏总觉得,她在念那些书信的时候,左腹似乎是有反应的。燕氏也不好说是什么反应,但她敏感的感觉的,在听那些信的时候,左腹的呼吸似乎会平稳许多。
林胜说是她的臆想,但燕氏坚信一定是有用,因此才坚持了下去。
左腹昏迷的时候,意识的确涣散,在一片混沌黑暗中挣扎了许久。
他也觉得自己大约是要死了,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感触不到外界。他在黑暗中徘徊了很久,找不到出口。久到他都快放弃了,但是还是咬牙撑下去了。
混沌里,他似乎能听见有人用熟悉的声音喊他。
左腹也不知道为何,但他心里觉得,有什么未完的事情还在等他去做,所以他现在不能死。所以他就这样,在自我的黑暗中坚持了下去。
这一混混沌沌,就是三个月。
这一日燕氏依旧过来亲自为左腹的伤口换药。她对这个少年心里充满了感恩,从林胜那里听来的话,倘若不是左腹,林客行的尸首早就不可能运的回来,有个体面的葬礼了。
出于对左腹的感恩,燕氏快把这个少年当作自己儿子一般了,每日悉心照料着,粥水也是亲自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生怕这个少年夭折,自己没处感谢他,拼命祈求着上天给左腹一个活路。
她这天照常进门给左腹拆绷带的时候,还没走近床榻,就听见了一声极其嘶哑的声音传来。
“…………燕夫人?”
当啷一声,燕氏把盛着药的碗给吓的摔了。
她连忙急急上前到床边,低头查看。
就见躺在床上的消瘦少年眯了眯眼缓缓睁开,一眨不眨的望过来。干涩的唇动着,声音嘶哑的像是在砂土里滚过一般。“……燕夫人。”
他又重复了一遍。
燕氏这才没忍住簌簌眼泪,高声喊了起来。
“来人!!左小将士醒了!……叫我儿来!”
门口连忙有人去喊林胜。
有人喊了大夫来,又是拿新的纱布,又是拿药,又是端热水来的,一通传唤下去,整个营里的人都知道了,那个守住林客行尸首的少年醒了。
左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他麻木的任由大夫把脉,换了身上的绷带,敷了新的草药,又喝下几碗药水,林胜这才急急忙忙的赶来,和自己母亲一同颇为激动的坐在床边看着左腹。
“左……咳,左大人,感觉如何?”林胜想到如今左腹也是个有官职的人了,唇边挂的笑容不禁弧度大了起来。
左腹皱眉,探寻的目光看过来。
林胜便又一五一十的把圣旨说了一遍,又说了遍林客行的后事已办妥,自己是新的林将军。
左腹麻木的点点头。他现在混乱的紧,只觉得浑身都疼。
能活都是奇迹。
其他的,暂且无关紧要。
片刻后,他又开口。“我昏过去多久了?”
林胜和燕氏面面相觑,燕氏开了口。“大约三个月左右。”
左腹顿时皱眉。“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