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铎和老太太谈完之后便回了自己书房。刚进屋,柳铎就觉得不对劲,四下看看,一下就察觉出了格局像是被人翻动过了。
他顿时警惕起来,刚想开门问问侍卫,就听见书房门口传来了清脆的声音。
“爹爹!”
定睛一瞧,柳铎下意识的就露出了笑容。自己的女儿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放谁身上不高兴?他打开门来和蔼的笑着,看着自己像一阵风似的扑向自己。
“青儿多大了,还没羞没臊的抱爹爹啊?”
柳舒青瘪了瘪嘴,拉着柳铎袖子不撒手,直往屋里拽。“多大了不都是爹爹的闺女吗?”
柳铎苦笑,可又拗不过自己闺女,只好跟着一并进了屋子去。
小丫头反手把小竹和侍卫一并都关在了门外,眼神在门口转了半天,谨慎的确保没人在偷听,这才转头扑向自己爹爹的书桌。
柳铎好笑的看着自己女儿一点大家闺秀模样都没,心里不知道是该觉得生气还是欣慰自己闺女的活泼,只好开口。“青儿可是有话要和爹爹说?”
柳舒青在桌前定定的看着自己父亲,也不点破,反倒是轻轻问了嘴。“爹爹,倘若柳家站对了下一任储君,是否是好事?”
闻言,柳铎嘴角的笑僵了僵,旋即弯下了弧度,定定的看了看自己闺女,却没有从那张略显青涩的稚嫩小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当朝宰相沉吟片刻,旋即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语气里尽是轻松的意味。
“怎么,青儿想当太子妃?”
是打趣,也是试探。
柳舒青摇摇头。“青儿什么也不想当,就想当爹爹的好闺女。”
柳铎又好气又好笑。“总归是要嫁人的,现在来和爹爹撒娇,可还是太早了点儿。”
小丫头没移开视线,反而是没头没脑的闷声道了句。“爹,女儿觉得,这次蛮族的事是有蹊跷的,爹爹还是别因为什么流言蜚语,败坏了自己的人缘比较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柳铎也不是吃素的,自然是听出来了。他神情渐渐严肃凝重了,半晌后才淡淡开口。
“你翻了爹爹的书房。”
没有昵称,只是冷冷的一个你字。
但是柳舒青没有退缩,反而是迎着自己父亲骤然冷下来的目光望去。“正是。”
柳铎定定的看着自己女儿,神情复杂,甚至有了几分淡淡怒意。“为何?”
“说出来爹爹可能不信,但是女儿自从三年前遇见宋家七子左小郎君起,便知其人并非好惹之辈。”柳舒青从来没有被自己的父亲用这种目光看过,但她必须硬着头皮,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如今左小郎君又立了战功,可京城名门世家中谁人不知,宋家养子的生母是个胡人?宋将军也正因如此,才会早些年如此苛待左小郎君。倘若不是三年前那场荷花祭,他又怎会有今天的出头之日?”
柳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女儿,像是在揣测她这一番话的意思。
柳舒青咬咬牙,豁出去似的说了她在金恩寺偷听到王氏的话,把葫芦笛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又点破出王氏归娘家“照料重病的王尚书”已有小半月未回柳府。
果不其然,葫芦笛这事儿一抖出来,柳铎的脸色都变了。
他迅速的转头瞥了一眼门口,紧接着压低声音。“此事可真,并非胡言乱语?”
柳舒青郑重的点点头。“女儿亲耳听见,绝无作假撒谎可能。”
她顿了顿,咬咬牙紧接着说了下去。“如今十万蛮军压境的危机已过,可圣上必然已成惊弓之鸟,疑心大起。倘若这时候开始横扫检查京城内部的细作,左小郎君的母亲只会被要挟。圣上为了让左小郎君卖命,是绝对不会放手如此一个棋子的。可是爹爹,您要想清楚,左小郎君是双刃剑,也是锋利无比的毒刃,此事要是贸然出手担了责任,将来……将来想必是要被记恨的。”
柳铎定定的看着自己女儿,神情古怪,像是不认识柳舒青了一般。
柳舒青也不躲,只静静地迎上自己父亲的目光。
半晌后,柳铎才迟迟开口。“青儿,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诚不怪他怀疑,柳舒青区区一个深闺大小姐,又是如此娇惯的性子。虽然三年前就已经改了许多脾性,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目光放的这么远。
且他细细一想,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甚至隐隐让他觉得,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如此一来,他就更怀疑自己的女儿,是不是有人托了话。
柳舒青摇摇头,只低声说道。“不管爹爹信不信,但女儿的确是无人教授便自己晓得的。硬要说的话……还请爹爹原谅女儿的妄言,只能说是天道。”
废话,不说是天道,还能怎么让自己父亲相信?
柳舒青乖乖的把那封藏头信递了过去还给柳铎,垂着头,视线盯着自己鞋尖不动。“女儿不会害爹爹,也不会害柳家。只是无论如何,请父亲绝不要参合此事,也请父亲盯紧二太太的动向罢。”
其实柳铎听到葫芦笛的时候,不论此事真假,他都必须要盯紧王氏了。
一想到胡人这事儿,他就头疼。
柳铎拿过了柳舒青递过来的信,长长的叹了口气。
京城要变天了。
“爹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这番话,到爹爹这里为止,切莫再与他人多说。”
“青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