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现在去了城郊，平日里想见你一次都得三邀四请的。也是稀罕，我老婆子都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你又在乎做什么。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你今日上门所为何事？”

大家相处时日颇长，便也少了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念芝从布包里掏出一个手绢抱住的小兜兜，放到老夫人面前的桌上。

李老夫人伸手一摸，就变了脸色：“银子？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粗全安支助你三百两银子开店铺，本就没打算要你还。结果从你店铺盈利之初，你便月月过来还银子。那三百两早早的就还清，便是我当初给你……便是当初给你办你阿祖后事的七十两银子也已经还清。你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利息吧？你怎么看我们一家的！”

虽说是在气头上，李老夫人还是忍住了，没说出那七十两是用来从店铺赎回金刚石。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倒不是怕漏财，而是怕同南弈、同前朝扯上关系。

“老夫人，您别动气，因为我气坏身子就不好了。你们一家人善良大度，不打算要我还这银子，可是我舍不得让你们做这竹篮打水的傻事。一开始我就想好了，如若铺子赔了，我怎么也会保本把这三百两还给你们。如果侥幸能挣钱，便将你们也算作这九木坊的东家。每月盈利，两成是工人们的饷钱，三成留作柜上的流水，剩下五成，小蛮巧娘共一成，你我两家各两成。”既然心里把对方当做东家，那这账目就须得说清楚。

“你……你对我竟然如此见外。”听到念芝这般明算账，老夫人是真动气了。自己把她当闺女，她却处处同自己划分着界限。

知道李老夫人想太多，念芝连忙解释：“老夫人，非是我不懂你们对我的好，就是太知道了，我才舍不得让你们吃亏。在我看来，你们一家对我的支助又何止这三百两。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货郎，能在京辅二城交接之地，开起这么一家铺子，若不是有李大人的帮助，哪有这么顺遂。更何况，李大人素来为官清廉，这三百两并不是小数目。我这两成分红，说不上多，但好歹是个进项。您若不收下，我以后怎么好意思接受大人的庇护。”

前前后后的理由都被念芝想好了，李老夫人一时间说不出话，小孩子赌气一般的把银子往前一推，推到了徐氏面前。

徐氏难得看到婆母这般模样，却又不敢失仪笑出来，憋得着实有些难受。

李老夫人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今天早上起得早了些，又被这丫头一激，头有些晕。我再去眯一会儿。儿媳妇，这丫头喜欢吃栗子糕，她吃得甜得撒了厚厚的桂花糖才成。你让小厨房做了送你那边去，你陪着吃两块。”

徐氏起身行礼允诺了下来，心里却有些奇怪。平日里婆母对念芝都是留了又留，怎么今日这么快赶她出门，难道是真生气了。自己和念芝交往见面，平日里都在这慈宁堂，再不济也有花厅，怎么今日却让她去自己那边？

“那便叨扰夫人了。”念芝也不拒绝，同老夫人告别后，跟着徐氏出了慈宁堂。

见一向懂事的念芝说出这话，徐氏终于是明白过来，婆母这怕是要念芝同自己单独说话了。

一回到内院，徐氏便找了些借口把丫环们都打发开了，自己带着念芝进了内室。

“鬼丫头，你和母亲到底是打什么哑谜，偏生瞒着我一个人！”

念芝脸一下红透，伸手从贴身的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小册子，烫手山芋一般塞到徐氏手里。

徐氏疑惑的接过册子，只是粗略一翻，脸也跟着臊红了，抬手就作势要打。

“这……”

“哎呀，夫人，你可错怪我了。”念芝压低了声音连连讨饶，“小心别弄坏了，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这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不是普通的春宫图。听闻照着这个做，更容易有孕，好几个久不受孕的娘娘都是靠着这个有孕的。这后面还有个小纸签，是我单独让倚翠楼的妈妈写的。我听不太懂，反正大意是什么时候能有孩子的计算方法。哎呀，我一个黄花闺女，哪里懂这些，我都交给你了，你自己仔细看。”

这话真是越说越说不下去了，念芝自己说得都有些羞恼了，连脖子耳根都红得通透。

徐氏心里有些发酸，这样贴到心里的礼物，她又怎能不感动。先不说自己嫁给前夫三年未曾生育，便是嫁到李家大半年，肚子里也没有响动。夫君和老夫人虽说时日还长，可是她知道自己算不得年轻了，就禁不住着急起来了。

她性格直率，一时间也软和不下来。只得伸手一点念芝的额头：“亏得你还知道你是个黄花闺女。以后，以后这样的事情别做了，也少去那倚翠楼。”

“知道了。”

前脚答应不去倚翠楼，出了府尹府，念芝一转头就去了和风馆，这一去不要紧，竟然赶上了一场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