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低眉,浅浅道:“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长笑三声,笑声殆尽后,突然眸色一厉,神秘兮兮地道:“提到霍卿,朕怎么觉得,先生与霍卿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呢?”
黎默脸色一片淡然,内心也未有丝毫波动,想来她早已考虑好了如何回答类似的问题,接下来所置之言,也不过是照搬念稿罢了:“回陛下,臣在暮州讲学时,的确与霍侯爷有过一面之缘,两年前霍侯爷曾到过暮州,算是初识,如今臣初临帝都,更知与霍侯爷性情相投,加上共同密查欧阳准之案,故而来往密切了些。”
皇帝点点头,心里觉得黎默所言无虚。
宝座之上的这位,七年前登基为帝,一上台第一件事便是削了冠军侯府的兵权,只将一些无甚要紧又颇废时间的职务交给了霍政青,希冀以此来稳住这头雄狮。到后来先冠军侯霍翔郁郁而终,霍家大哥袭爵,堂堂第一军侯的高位更是成了一个闲官。
霍政青袭爵后,南方闹过一次民乱,虽发源地不在暮州,但霍政青掌管查鉴司的节制权,当然被奉圣命调查此事原委,期间到过暮州也不足为奇。
皇帝想到这里,不由得低声沉吟道:“说起来这么多年了……霍卿执掌查鉴司、御林军两大部门的节制权,一心维护皇室权威,倒也多有辛苦……”
闻言,黎默没有显出丝毫表情,只是心头暗暗一笑。
皇帝继续道:“如若朝中群臣都如霍政青一样一心只为江山社稷,朕倒也能省下许多烦忧……”
黎默眉睫略动,看出皇帝心中已有波澜,方才开口道:“其实臣这些年在暮州,虽然无甚作为,但承蒙天下人厚望,座下弟子却也不少。皇恩浩荡之下,像冠军侯这样心性赤诚的纯良之人也不在少数,陛下何须为此忧思?”
皇帝皱了皱眉,自知在欧阳准贪污一案上,他指派范乜草草接任多有不妥,但毕竟皇权巍巍,即便此事上他的做法有失偏颇,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便索性换了个话题,对黎默道:“黎先生此番功劳显著,朕理应要赏,只是像先生这样的高雅学士,朕倒不知道该赏些什么了……先生府上可缺些什么?”
黎默作揖道:“臣只是尽本分完成陛下交代的事情,哪里还敢讨要什么奖赏?”
“为朝廷效力,理应有赏,”皇帝很是中意黎默这种不贪不欲的心性,便大喜道:“既然先生要在这江陵长住,府上自然要多些卫兵,不如这样,朕让冷玄房抽调出一些精兵,在先生府邸周边驻扎,先生可愿意?”
黎默迟疑了一瞬。
危楼高耸、居高临下,世代帝王多疑多忌乃是常性,因为黎默并非朝职,皇帝虽有极权,但终究也不好直接派人监视,这么一个提议,看似是例行奖赏,实则只是派人监察黎默这个不可控因素而已。
黎默心中冷冷一笑:好一个帝王之术,说的娓娓而谈、头头是道,背地里却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皇帝见她一时没有答应的样子,脸色一沉,倒还是和声和气地继续道:“先生乃是大贤之人,譬如金银珠宝这类俗物,朕知道根本难入先生法眼。所以啊……朕觉得先生身份倚重,多几个下属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话说回来,谁又能嫌弃府上供使唤的手下太多呢?”
皇帝置言,黎默哪有拒绝的理由?只得跪拜叩礼,简单谢了皇恩。
皇帝大笑一声,心中叵测明明都已昭然若揭,但面皮上还硬生生装着样子,击股笑道:“如此一来,朕就放心了!冷玄卫向来行事能力极强,必然可保先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