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白鹭许人了,谁啊?”我左顾右盼,果然白鹭不在,想来害羞躲起来了。
母亲脸色微微不自然,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淡淡道:“你父亲。”
我呼吸一窒,几乎完全僵在那儿了,“母亲说谁?”
“是父亲。”容瑶尴尬地补充了一句。
我急忙回头不可置信地望母亲,希望她说一个不字,却见她眼底点点暗影,想来这几日并没有睡安稳。
“为什么啊,母亲怎么会……”我犹疑不决,滚热的泪水打湿翻飞睫羽,不知为何,我望着母亲沉着冷静的模样,竟哭了。母亲能够为着与我半月未见而泪流满面,面对自己的丈夫另有新欢却这般无畏,这是怎样扭曲的爱。
“好了,这哪是你一个闺中女子该说的话。”母亲见我哀泣,心也软了,拍着我的背脊安慰,她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淡定,回头慈和地对着容瑶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去吧,你也该好好准备准备,明儿个好去见你姨娘。”
我眼泪已经打住,听到这么说,还是抬眼看了看行礼福身的容瑶。
“她这几日倒听话,所以我允了她去庄子上见见她生母。”母亲懒懒地对我解释。这我倒不意外,凭着祖母的关系,杨姨娘不可能一辈子关在庄子上,而且容瑶这段时间这般听话安分,不过也是为了她生母能早些回来。
“可是,母亲……”我蹭到母亲身边,着急地轻唤,她那张风姿楚楚的面容太过冷然,反而让我不安心。
这时候,站在一边的红袖走到我身边,为难地叹了一口气:“小姐不知,前几日,老夫人为老爷聘了一门良家子,也是三月初五过门。夫人如今身子不便,与其让他人夺了宠,倒不如白鹭伺候姥爷更让人放心,她对母亲一向忠心,不会越矩。”
这恍若就是一个晴天霹雳,我是一个现代人,本来就无法接受这样一个混乱的夫妻关系,而母亲呢,她是一个古代人,没办法说服自己反抗,所以只能含着泪为自己的丈夫找暖床人,一边伤心着一边还要思量着自己的利益,这得让人多绝望啊。
“她,她,她怎么能这样,她是不是疯了?”我一向自持冷静,可现在也开始胡言乱语,连身子都禁不住打哆嗦。
“我就知道你这满口胡言的毛病,这才打发了容瑶,不要胡言乱语了,她也是你能编排的。”母亲是真生气了,母亲一生气,我就没辙了,气焰立刻就蔫了,其实母亲和哥哥就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坚强所在,只有他们有任何威胁,我就会竖起全身的刺。
我颓然地坐了下来,依旧满脸不忿。
母亲居然嗤笑出声,过来挽过我的手,爱怜地说:“母亲知道小子衿是为了母亲抱不平,可是她是你祖母,也是我婆婆,她这么做是可以的,我们没有阻止的余地,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任人宰割,白鹭人长得漂亮,性子也随和,卖身契也在我手上。而那个良家子我打听过了,虽然家世清白,但容貌并不出众,你祖母不过是想给我添不自在,但却不得不顾忌杨姨娘,杨姨娘终归会回来,如果找个漂亮的,岂不是把他侄女也踩在脚下了。所以她有她的思量,我有我的办法。”
这些我都是明白了,所以母亲特地选了同一天的好日子,母亲的手段上,那边的良家子绝对不会讨了便宜,得宠的一定还是白鹭。
可是,我还是不懂,“难道母亲都不伤心的么?”
母亲一愣,嘴角依旧端丽妩媚地笑着,但看得出丝丝苦涩。
“没什么伤不伤心的,有了你,你哥哥,如今还有肚子里这个,我也知足了,我的地位无人能撼动,而且我的地位会给你们三个带来幸福,谁家不是三妻四妾,我改变不了,你也一样。”母亲说这番话的时候,面容很沉静,很沉静,好像在说意见别人家的事情一般。
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么多越矩的话,但是,我却记住她最后那句,她改变不了,我也改变不了。我总是企图反抗,可是细想来,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