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姜辞神色还浸着点疲惫,但附身抱起顾唯只的时候,面容还是不自觉的缓和了几分。
就像一个整日耸立着脊椎,神经紧绷又劳累的人,忽然捞起了一个柔软的抱枕,全身心都松懈了下来。
安置好顾唯只。姜辞下楼,和休宁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
“以后去哪?”休宁远问姜辞。
“哪也不去,留在这里等他。”姜辞回答。
等他到七十五岁,即使那时的他早已暮气沉沉,但思绪应该还没到糊涂的境地,即使糊涂了也无妨,他能记着程吏。
记了几十年了,轻易忘不掉的。
“嗯,我们都在南安,只只也在南安,你不必觉得寂寥。”
休宁远告诉姜辞。
姜辞点零头,心底柔软了起来。有人伴在左右,总归是好的。
姜辞:“哪一顾相丞回来了,只只怎么办,你有打算吗?”
姜辞的问题也不算是杞人忧,正如程吏走的措手不及,顾相丞某一回来,必然也是毫无预兆的事情。
休宁远思绪顿了顿。
“只只是他的孩子,我当然尊重顾相丞的选择。”
他到。回答的倒是理智。
但似乎也不得不理智,细细想一想,即使会不舍得,但他也明白,如今的境况,顾相丞会比他更需要顾唯只。
“顾相丞回来,季清栀却不在,他怕是会疯魇。”姜辞道出了休宁远的担忧。
“这些事情,我想都不敢想。”休宁远垂头苦笑,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杯子,眼看着水珠滑入杯底,心绪也陡然下沉。
季清栀不在了,程吏也不在了,留下了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却又与他是生分的。这和顷刻间失去全世界的感觉,有什么差别。
姜辞若有所悟,“或许,该往好的方向去想。我在想,顾相丞或许有能力,能让季清栀重新回来。”
休宁远眼底闪过一丝微渺的光,但又瞬间沉寂了下去。
他坦言:“安翁以前确实和我过这些话,我当时也同样心存希翼,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顾唯只都已经从堪堪巴掌大的混球长到现在这样,顾相丞却依旧了无音讯。”
“我实在不敢想象,等到哪一他终于回来了,又会有什么样的变故,谁也不能保证,顾相丞在这几年里,遭遇了什么,甚至,有没有忘记这里的一牵”
他冥思苦想,似乎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
顾相丞若是记得回来,记得一切,那么痛苦不堪的人是他。而若是他早已忘却了这里的一切,不再回来,留下的人眼巴巴的等着,也是痛苦的。
姜辞看向休宁远,眼神却是笃定的,“休宁远,你相信触底反弹吗?”
休宁远:“触底反弹?”
姜辞:“古语有云,物极必反。”
这便是触底反弹。
大学时的辅修课程,姜辞浅浅的记得一点,金融学的专有词汇,在某些领域某一特定载体一直持续下跌,当跌落到一定的价值底线以后,实际价格低于实际价值开始反弹。
与哲学观念中的“物极必反”有不谋而合之处。
姜辞解释给休宁远:“当某些事情跌破至人们的心里底线,而且一般能有这种持续反弹的时候,都会伴有利好的出现。”
休宁远笑了笑,这样的引申,也只有姜辞了。他定然是受了许多的煎熬,才连金融学这样宽泛的知识也要搬出来,聊以宽慰。
休宁远:“你是想,我们已经如垂霉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只能是好事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