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叹雪抬手看了一眼,当时那碎瓷片扎得深,又伤在掌心,难免每天会碰到,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了。
不过也好在是掌心,日后若是留了疤也无碍,权当是再添一道掌纹罢了。
“小伤而已,不打紧。”她扬着手在二公子面前晃了晃。
少女清丽的眸子和明亮的笑容,在余忘尘看来却有些微微刺眼。
联想到豫青郡守裴瑜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一团沉重在他的心里缓缓堆积,升腾。
仿佛习惯了苍白的人生,慢慢照入一缕明媚春光,而自己却是要将这春光,亲手送入万劫不复的灰暗之中。
自己错了么?
他起身,缓步行至莫叹雪身侧,解下身上的斗篷,搭到对方身上,“天凉了,以后记得添衣。”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廊亭。
分明前几日还对自己冷语相向,又是斥责自己不知礼数,又是不让自己再去煎药,如今忽得嘘寒问暖起来,莫叹雪不知二少爷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喜怒无常?不过看起来似乎是怒的时间更多一些。
翌日,风和日丽。相国府上上下下都好一阵忙活,豫青郡守今日携亲眷到访,此一程山高路远,车马劳顿,到了肃都定然是要好好休整一番。
左相国虽身份地位远在豫青郡守之上,不过到底是以沾亲带故的名头来的,对外招待上万不能失了主人家的体面。
余从晏把无关紧要的大小事宜交给了大夫人杨氏打理,虽然招呼比自己身份低微的女眷,一应事情都得多加考虑,不过杨氏对此倒是颇为沾沾自喜,毕竟这种事情上她还有能做主的资格,不像那个二夫人廖氏,只能干看着。
好在廖氏也习惯了那位颐指气使的做派,她有更翘首以盼的事儿要谋划着,不差这点儿当家作主的威风,她现在满心满怀惦记的,都是自己那远在风陵山的女儿。
临近晌午的时候,豫青郡守的马车到了相国府,裴愈这一趟倒是极尽轻车简从,只带了三个贴身仆从,还有一个骑着马的高手模样的人一路保护,不过这是明着看到的,暗里请了多少人就不得知了。
得罪了右相惠敬成,这一路不可谓不是危险重重,不过即便这样,裴愈依然愿意带上妻女跋山涉水前来,因为他有一件事,必须亲自来做。
裴愈一行被迎入相国府宴客正厅,左相国和大夫人位列正位,二夫人和三夫人坐在左侧,二公子坐在右侧,身后站着莫叹雪。
往日里这种宴会,二少爷也会带上自己,不仅作为随性使唤丫鬟,更重要的是,还能为其查验食物何如,只不过这一次倒是微微有所不同。
今儿个一早,二少爷便遣人给她送来了从新衣到首饰一应物件儿,皆是出自肃都城里有名的铺子,素雅之中不失精妙,既不喧宾夺主,又能于细微之处引人瞩目。
来的路上,她本想问问二少爷,这位豫青郡守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就连自己这样的下人都要精心打扮一番才能去面见,不过瞧见其他丫鬟也没得到这番待遇,她还是识相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