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柔笑得很爽朗,尽量压着嗓子说话:“阿婆何必欲擒故纵,我们本来不想算命的,您这么说,我们可得求您算算了。”
老妇人翻着昏暗的眼睛看了看她,“这位公子既然这么说,那我就给你们算吧。不然倒显得老婆子诚心算计两位贵客。”
她拿出5枚铜钱,先请江东离随意摆成一排,江东离依言排好,她看了看,又请他伸出左手摸了摸骨相。嘴里小声嘀咕了一阵子,她说,“这位公子的命格很贵重,只是命里有一桩求而不得。涸辙之鲋,急求斗升之水,可是有没有水全看缘法。”江东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沈嘉柔看看他,又笑着看看那个老妇人。心说,他还有求而不得?难道是要拓疆扩土,做皇帝?不过,说他困顿也算是对的,头上悬着要被削藩的那把剑,然后一会儿是匪患,一会儿是异族骚扰,总归不得消停。
那老妇人转脸看着她:“这位公子,老婆子没有办法算,若真是位公子,那就不该在此处,若不是,那就只能一切看天意。”
沈嘉柔惊讶这位婆婆的厉害,觉得自己好像是聊斋里的狐妖被说得快要现原形了,
江东离看看她,转头示意阿和给钱,
两个人继续朝前逛,看她有点沉默,江东离说,“该不是为阿婆的话不高兴?”
“哪里?我只是好奇天意给我做了怎样的安排?”沈嘉柔想起自己的前世和自己这波折的今世,不由苦笑。
江东离抬头看着天,幽幽地说:“起初,我到京城做质子,远离父母很是孤单,就我们几个王公家的世子,每天骑马、射箭、蹴鞠、打马秋,玩得厌倦了,就在市集、勾栏瓦舍里逛,很是荒唐了一阵子,后来我发现这些是填不满我心中的空落落的那个地方。一群人在一起看着热闹,可是散了之后更加的孤单,才收了心在府里,读书写字练武。”
沈嘉柔转脸仔细看看月光下他俊朗的眉眼,心想那个时候,他也就是个十多岁孩子吧,倒这么多感慨。
他神色平静,“这是我第一次跟人说起这些,连父王和母妃都不曾说过。就像你只爱倒腾着吃的,我猜你心里也有个洞要填满,你总要专注点什么,抓住点什么把心里的那个洞填满。你得假装活得很有烟火气。”
沈嘉柔有点吃惊,是什么触动了这位王爷,今天居然跟自己说了这么一大车子话。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她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明白,和她青梅竹马的徐承玉也不曾了解,他只看到她的贪吃爱玩,她的天真烂漫。江济宇大概因为和她一样从从小没了母亲,也很寂寞的缘故,所以他们总凑在一处玩,可是他也从没有说起过他的寂寞。
她看看他深潭似的双眸,心里一动,叹了口气,“我有个秘密,你敢听吗?”
他并不惊讶,淡淡的说,“”只要你愿意说。
“其实——”她一脸严肃,拖长了声音。
他看着她等她说下去,她突然大笑:“其实,我就是贪吃。”
江东离笑了笑,不再说话。
快中秋节了,因为要协助林太妃打理府内事务处理,迎来送往的礼、拜帖、家宴的准备。沈嘉柔从早到晚都泡在太妃的院子里。直到中秋家宴开席,府里人口少,林太妃就让一家子一处坐了。沈嘉柔识趣地站在边上准备布菜,林太妃拉着她坐下:“快坐下吧,我们没有这么多规矩,别说我这个做婆婆的舍不得,你再不坐下,有人也要站起来了。”
她知道林太妃爱玩笑,也不在意,笑着低头坐下。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略坐了坐,就散了。
在沈府里十几年,沈嘉柔都市人爱晚睡,爱晚起的毛病,已经被纠正地差不多了,可是这样好的月色,也要早早上床睡觉也可惜了。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沈嘉柔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闲迟阁的月色该很好。”江东离笑着点点头。看江东离点头,她高兴地转头朝闲迟阁去了,江东离吩咐了紫芸几句,慢慢跟上来。
闲迟阁在高处,前头又毫无遮挡,坐在窗边,只觉得硕大的满月就在跟前,让人觉得好似在月宫里一样。才要回头叫人,看到紫芸带着两个小丫头,捧着酒水和果子进来,轻轻摆好退出去。她笑了,有人比她想得周到。倒了一杯酒递给江东离,自己也斟满,笑着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前世的苏玥酒量不错,即使遇到一早就得喝二两白酒漱漱口才能吃得下早饭的西北客户,她也能周旋过来,今世小饮怡情,她偶然也会小酌几杯。今晚,她喝一杯,江东离就一言不发的陪一杯。后来,沈嘉柔觉得脸上热腾腾起来,但他看着就好像在喝水似的,面色如初,她傻笑着问他,“被困的小鱼,你要怎么办呢?”看他一言不发,只是又自己干了一杯,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摸她的脸,触感很不错,她忍不住捏了一下,嘴里嘟囔着:“小鱼,你要被吃掉怎么办?我也会被吃掉的。”他轻轻握着她的手,慢慢把她抱进怀里,她还不依不饶地嘟囔着:“都会被吃掉的。”直到后来几乎是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