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唤扯了扯钟武的衣袖,钟武虽没有回过头看她,却在背后握着她的手,面上笑道:“还请这位娘子为我唤郎打扮打扮?”
花莲子浅浅一笑,说道:“郎君若不嫌弃,那自然是极好的。”
钟武叫钟唤去屏风后面换衣裳,再叫花莲子在雅间陪着她,等那些人进来搜查时,她也不至于太过害怕而漏出马脚,只是这样一来,她自己就要另想办法了。
这时另一个女子急急忙忙跑进来对老鸨说道:“妈妈,那个欧阳柒叫你呢。”
老鸨又朝钟武笑了笑,才与那女子一起出去。
钟武对花莲子说道:“劳烦娘子陪我唤弟玩乐片刻,我也去凑凑热闹。”
花莲子道:“郎君还是别去了,您是没有见识过那欧阳柒的本领,她不是个好相处的,她手里那根皮鞭抽起人来,常人可经受不住。”
钟武说道:“多谢娘子提醒,只是我素来与那欧阳柒无冤无仇,她就算看我不顺眼,只要我不招惹她,难道她还能随便打人不成?”
钟唤神色忧虑,说道:“阿武,你小心些。”
钟武看着神色紧张的钟唤,笑道:“好。”
说着就离开雅间,听见沉重的脚步声正往楼上赶,钟武面上不慌不忙,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的胡服脱了扔下。她这边刚从拐角处转了弯,那边那些巡逻兵就从拐角处上来了。
其中一人顺手推开了左手边第一处雅间房门,其他几人就涌了进去。
里面的人骂骂咧咧的从房里走出来,等那些巡逻兵搜寻完,他们又骂骂咧咧的进去了。
那些巡逻兵们一间挨着一间搜捕,连雅间的床底下都不放过,生怕一时疏忽放走欧阳柒要找的人。
待那些人搜到钟唤她们的雅间时,花莲子正在为她梳头发。见到那些巡逻兵,两人都微微一愣,随后不等那些人呵斥,两人就站起身去了外面。
钟唤趁机四处张望,却不见钟武,心里像着了火一样着急。
那些人四处搜寻不到男子的身影,又继续往下一间找去。
花莲子将钟唤拉到雅间,浅笑道:“小郎君别着急,那位郎君聪明,想来不会有事。”
钟唤向她笑了笑,可心里却没有因为花莲子的话而松懈。
她心里明白,钟武本可以逃过一劫,可她却毫无怨言的把机会留给了自己,她钟唤何德何能,要钟武对她这样无微不至,她顶多是在钟武寂寞时陪着她罢了,就因为这样的缘故,钟武心甘情愿的将免于灾祸的机会让给了她。
再说钟武眼看着就要离开雅间楼了,可等她再往楼下走时,却看见了几个正在上楼的巡逻兵,她急忙往后退,同时余光从那些雅间房门掠过,只匆匆几眼,不等那些人上楼,就横下心顺手推开一间房门钻了进去。
钟武生怕此时看到些不该看的场景,幸好这个雅间里无人嬉笑,她左右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所雅间与楼上她们的那间不同,一进门左右两边都隔着纱幔,纱幔后面是两处人工修造的温泉,隔着纱幔冒着水汽。
钟武以为这里无人,便思考该如何藏身,她先跑到右边的纱幔背后,发现这边除了温泉什么都没有。
她只好再跑去左边,可这边也没有供她藏身的地方,反倒是有一个人正赤着上身静静地泡在水里,倒叫她大吃一惊,顿时羞愧不已,连忙向那人道歉。
水里的人睁开眼,虽没有和钟武对视,却叫钟武心里一紧。
那人的湿发披在背后,面如冠玉,长眉入鬓,一双瑞凤眼皎洁如月,眼尾处的泪痣更显得别致,眼角微微泛红,眉骨、鼻梁精致如画,宛若雕刻而成,唇色红润,似涂了胭脂一般。他的肤色白皙,锁骨分明,肌肉凹凸有致,水珠散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如白玉兰上沾了露珠一般,格外特别。
他将目光停留到钟武身上,因他眼角泛红,所以神色十分邪魅,钟武被他那么一看,顿时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钟武一阵心慌,险些要将姬舒二字说出口了,旋即又想起她早已不是止戈城里的李华央,眼前的人也不是止戈城的五皇子,而是曾经将她从嗜阴兽手下救下的那个隐真教的人。
钟武生怕眼前的人认出她,会将她带回隐真教,那人却只是扫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开,淡淡的说道:“出去。”
钟武心知如今出去,就是自寻死路,遂厚着脸皮摇头,这时忽然听见那些人破门而入,心里一着急,什么都顾不上想,急忙散了头发,跳进水里。
那人见状,冷着脸抬起手臂挡住了溅气的水珠,却见钟武将全身埋在水里,还用双手捂了口鼻,只留一头青丝轻轻浮在水面。
那些巡逻兵听见动静,都赶了过来,正要厉声呵斥他们时,水里的男子瞥了其中一人一眼,那人顿时心慌起来,急忙向他赔罪道:
“这位郎君,我们几个也是接了上面的命令,在全城搜捕两个闯了祸的少年,并非有意要冲撞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这些人一般见识。”
那人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为首的巡逻兵说道:“不知水里这位郎君可否抬起脸来,我们对照了画像,马上就离开。”
钟武憋气憋的难受,闻言钻出水面,头发上的水立马顺着她的脸流下来,她下意识拿手擦拭了几把,旋即又想起脸上的黄粉掉了,心里顿时惊慌不已,随后她又心想,就豁出这一回,遂又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才转过脸与那巡逻兵对视。
水里的那人和那些巡逻兵看到她的脸,都愣了片刻,那人的神色很快就恢复正常,那些巡逻兵却笑道:
“我们只知道天底下的娘子们长得水灵,想不到这位郎君更是水灵。”
钟武下意识朝水里的人扫了一眼,见那人神色如初,遂猜测他若不是刚才就看清了她的脸,就是他压根没有看她的脸。
她猜想那人身居高位,定然孤高冷傲,是不屑于打量寻常人的,因此两种猜测中,显然第二种更有可能。
于是她恢复镇定,问那些巡逻兵道:“我与你们要找的少年可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