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叛乱一事传遍六界后,天庭众神皆以她为耻,太子静尘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各界的嘲笑,天庭派人送去休书,静尘对外说寒川丢尽了他的颜面,要亲自将休书送去,见了寒川后却对休书一事只字不提,也不询问寒川为何要欺骗他,寒川和错辕都已知晓他的来意,静尘提出要和寒川单独谈话时,错辕也没有反对。
两人去山中寻了一块安静地,寒川向静尘道了歉,静尘也不气恼,问寒川道:“你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原以为青梅竹马的情谊总胜过你与兄长短短几百年的朝夕相处,看来是我错了。”寒川回道:“承蒙殿下抬爱,但您的真情实意我接受不了。”“若当年我没有受伤,父帝并没有将兄长派去无源林海顶替我,你也没有遇见他,你会像我待你一样待我吗?”寒川摇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必再提。”静尘顿了顿,将休书递给她,说道:“这场姻缘无缘无份,今日我便在此与你了结情谊。”寒川接过休书,浅笑道:“多谢殿下成全。”“无论如何,你仍是个天神,虽一时失势,但若你愿意,我会一直等你。”寒川道:“天上人间,我只寻一人与我终老。”静尘嘴角泛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他说道:“我有些明白你为何选择错辕而不要我了,只有他和你才是一路人,我们其他人都入不了你的眼。”“殿下这样说就是折煞我了,我目光短浅,看不到太远的路,我只顾得了眼前的人。”“那你就和错辕隐居吧,莫要再出世了。”“殿下的建议不错,我回去问问他。”“寒川,告辞了。”“殿下慢走。”
寒川将那休书用火烧了,下山回到草屋中,错辕正在做饭。寒川想起在无源林海中错辕隔三岔五就做一锅好吃的饭菜要她吃,她却从来没有尝过,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番心意,不免有些惋惜,这时有了兴致,寒川匆忙跑过去凑到错辕身边,笑眯眯道:“我来做饭吧,你还病着呢,怎么能干重活?”说着就从错辕手里拿走了菜蔬,错辕微笑道:“你会做饭吗?”寒川回道:“也会,也不会,若是说将面和菜一锅煮了,倒是会的,但味道肯定不好,你要吃吗?”“要吃。”错辕从乾坤万物袋中掏出一只毛色鲜亮的公鸡,说道:“你做饭,我先将这鸡宰了。”寒川说道:“不如我再去河边抓条鱼回来?”“你会做鱼汤吗?”寒川皱眉摇头道:“这个是真的不会。”又侧着头看着错辕道:“但你会啊。”错辕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捉鱼。”“你别出去折腾了,我虽做饭不行,可我有的是蛮力,我可以给你打下手,你就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吧。”说着就欢欢喜喜出了屋子,跑去河边捉鱼了。
错辕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对公鸡说道:“她去捉鱼了,今晚就不吃你了,以后再将你煲汤给她喝。”说着就将公鸡放回乾坤万物袋里,开始筹备晚上的饭菜。
待寒川走远了,错辕收了笑容,说道:“既然来了,还鬼鬼祟祟躲在外面干什么?”他话音刚落,门外就出现了一个冰肌玉骨的美人,美人娇弱地喊他道:“错辕哥哥。”
来人是天庭青鸾一族的公主,名为青鸾厌,见错辕不理她,靠近了一步,错辕冷冷地说道:“站在门口就行了,别将这里弄脏了。”青鸾厌心中不畅快,道:“你为了那个寒川,白白受了三百道天雷,她将你害的够惨了,你还对她死心塌地的,那狐媚子真是和她母亲一个样,她母亲当初勾引天帝,她如今又来勾引你了。”错辕忽然厉声道:“滚出去!”青鸾厌被吼得不知所措,站在原处呆了片刻,才委屈道:“我今日是奉了娘娘的旨意,前来丹穴山见你的,娘娘因为你包庇寒川而生了气,她又听说你偷偷跑来丹穴山,整日与寒川耳鬓厮磨,有伤我天庭风气,叫我将你带回去呢。”“我母神如何得知我与寒川耳鬓厮磨?她还派人监视寒川不成?”青鸾厌连忙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娘娘也是听说。”“她从何处听来的?听何人说的?”“这我不知道,错辕哥哥,娘娘都说了,你日后是天庭尊贵的天神,寒川那等低贱之人,配不上你,娘娘已向你寻了一门好婚事,你就回去吧,要是让天帝知晓你偷偷来丹穴山,你和寒川都要遭殃。”“我都来了,还会害怕父帝责罚?倒是你,我生来最厌恶在别人背后议论是非的人,你议论别人就罢了,竟然议论寒川,真以为我不会和你计较?”
“错辕哥哥,别生气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错辕将青鸾厌从屋里推了出去,青鸾厌还在叫嚷,寒川却已捉了鱼回来了,见他二人推推嚷嚷,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两人齐齐回头,青鸾厌趁机往错辕怀里倒,错辕急忙躲开,将青鸾厌摔了出去,他看到寒川,又莫名开心起来,三两步来到寒川身边,接过她手里的两条鱼,示意她进屋,说道:“今日真热闹,静尘前脚刚走,这青鸾厌后脚就来了。”
寒川见青鸾厌气得脸都红了,忍着笑说道:“家里来了客人,我该多捉几条鱼的。青鸾厌,要不要留下来吃饭?”青鸾厌气鼓鼓道:“我不吃。”说完就气冲冲驾云走了。
寒川才哈哈笑起来,说道:“那青鸾厌都摔倒了,你还不扶她起来?”错辕如实回答道:“我才不碰她,除了你我谁都不碰。”寒川听了这话,心里越发开心,她又想起月老的话,就说道:“月下仙人曾说过,每一对有情人刚在一起的时候,都恨不得整日缠着对方,跟对方形影不离,可日子长了,总有一方会厌倦,会将当初的山盟海誓都抛弃了,另寻新欢,人活百年尚且会抛弃眷侣,做神仙的要活千万年,岂不是要寻好几个新欢了?”
“那要看这个天神是怎样的人了,若是个朝三暮四的,定会始乱终弃,可若是个固执倔强的,便会一心一意。”“你呢?你是哪种?”“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天地为证。”“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教你做鱼吧。”“我不愿学。”“你真懒,不学就不学,在一旁看我做吧。”“好。”
青鸾厌还是将错辕去丹穴山与寒川一起生活的事情告诉了天帝,但是天帝并未生气,也未命人将错辕带回来,天后遂向他抱怨道:“错辕那孩子与静尘不同,自小就不受拘束,自由自在惯了,你让他整日待在丹穴山和寒川在一起,迟早会出事。”天帝道:“自从他替寒川受了天雷后,我就算是明白了,这两人你是拆不散的,他们既然情比金坚,我又何必费尽心思棒打鸳鸯?错辕的婚事由他自己吧,这孩子我从小就管不住他,心比天野,将他惹急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呢。”
天帝此言一出,那些想以此事做文章的人的心愿落了空,天庭不管寒川和错辕,两人就在丹穴山当起了逍遥神仙来,朝游丹穴山,暮宿小草屋,过了一段十分舒心的日子。又过了几日,错辕请来凤凰族德高望重的老神仙,在他的见证下,两人在丹穴山结为了夫妻。婚礼十分简单,并无锣鼓琴瑟,新人拜了天地,祭了山神,喝了合卺酒,就算礼成了,省去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一系列礼仪,直接入了洞房,第二日也不早起见公婆。
虽说如此,可两人已结为夫妻的事还是闹得六界皆知。
消息是错辕放出去的,他说他不想叫自己的妻子无名无份。他要众人都知道,即便她曾是那个大逆不道的寒川,是那个冷漠无情的寒川,她都是他的妻子,是天庭错辕的妻子。
寒川虽沉浸在和错辕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中,但她一直没有忘记要复活寒无忌,她虽是个会撒娇的女子,却每时每刻都清楚,她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她之所以不愿叫六界都知道她是错辕的妻子,就是担心有朝一日会拖累他,可错辕却说他不在意,他说只要是寒川走的路,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跟她一起走,因为寒川不会犯错误,她是个精明的人,她所走的每一步都不会出错。
大婚后,夫妻两人感情甚好,整日如胶似漆,他们有时会携手静静地在山中道路上漫步,有时会去小溪边钓鱼,有时会在竹林中练剑,有时会在屋中静心读书,这段生活过得无忧无虑,十分惬意。待错辕身上的伤全好了后,两人弄来一艘船,从丹水出发,准备向东去游历。船虽不大不华丽,但床榻清水应有尽有,这些都是错辕准备的,寒川认为天神并不需要这些东西,她向来是不会饿不会渴的,即便真饿了真渴了,摘几颗果子就行,至于那住处,她亦以地为榻,以天为被,寄宿于天地之间,错辕说过去她活的太随性了,如今他在,不会再叫她受苦。
一夜两人坐在船头,任船只在水上漂流,寒川轻轻靠着错辕的肩膀,静静看着天边如夜明珠一般的月亮,她向错辕讲起小时候的事情,错辕将她搂在怀里,安静听她将她的往事。
寒川从小就没有娘,寒无忌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她母亲,就好像她母亲从来都不存在一般。寒无忌有十五个徒弟,加上寒川,共十六个人,他们中间除了她的十三师兄左紫宸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外,其余各人都是天庭的人,他们出身显赫,非富即贵,他们的父母带孩子们前去寒无忌家中拜师时,寒无忌是不情愿的,幸而少年们都尊师敬长,不似其他纨绔子弟那般顽劣,寒无忌就将他们收下了。左紫宸是寒无忌与寒川前去渤海时遇见的,寒川见到他时,左紫宸满身是伤,浑身没一处是好的,他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寒无忌心中不忍,就将他带回来了,盘问清楚后,才知道原来左紫宸是魔族人,他出身卑微,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魔族人,因为家里欠了债无力偿还,债主就上门将他父母杀了,将他的兄弟姐妹捉去当奴隶,那户人家日日对他们拳脚相加,左紫宸忍受不住这样的生活,才逃了出去。
寒无忌并未因他是魔族人而将他赶尽杀绝,他将左紫宸收入自己门下,帮他掩盖了魔气,叫他每日跟着众师兄一起修炼,左紫宸格外聪慧,寒无忌传授给众人剑法,他每回学的最快,又因为人谨小慎微,常与人笑脸相迎,寒无忌更是格外怜爱他,座下弟子也与他相处和谐,并不因为他出身低微而轻视他。
寒无忌事务繁多,无暇顾及寒川,因此寒川长到五岁后,就被接到天庭和太子静尘一同生活了,两人小时候很要好,天宫中其他孩子若因寒川没有娘亲而欺负她,静尘总会出面教训那人一顿,时间长了,别人再见了寒川,就不敢说她有娘生没娘养了。
寒川长到十二三岁时,已比寻常女孩动人几分,静尘那时已有十七岁,尚未成为太子,却深得天帝欢心,天界众人都知道他会成为未来的储君,静尘向天帝请旨,欲迎娶寒川,天帝便将此事告知寒无忌,寒无忌以寒川年幼为由,推脱了这门婚事。
寒川十四岁时,得到天庭的准许,去寒无忌所在的军营探望过寒无忌一回,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几日后,寒无忌率领众将士奔赴笸箩场,与进犯天庭的魔族殊死搏斗,虽封印了魔族带兵的将领,自己却死在那里了。
她想起错辕曾说过自己在父亲手下做过事,心中好奇道:“那时我从未见过你,你怎么会去我父亲手下做了士兵?”错辕说道:“天庭只能有一个太子,母神不许我和静尘抢,我就离开天庭,投入将军麾下了。那时你虽没有见过我,我却见过你的,那日你前来探望将军时,我大老远就看到你欢欢喜喜的跑过来了,你在阳光下跑来,连影子都十分欢脱,长发在风中左右摇摆,那时我就在想,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啊,我以前从未见过那么招人喜爱的姑娘,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是将军的孩子。”
两人对视了片刻,月光下错辕的眼神温柔的不像话,寒川就伸手去碰他的眼睛,错辕忽然将她推倒,俯下身子亲吻她。寒川急忙道:“你的伤还没好呢,别闹了。”错辕说道:“大婚之夜欠你的,我日后每夜偿还,就从今夜开始吧。”错辕将寒川拦腰抱起,两人进了船舱,寒川已一丝不挂地躺在他怀里,他将寒川轻轻放下,轻声道:“你可知我等你等了多久。”寒川平日里虽性情冷淡,在旁人眼里则是无情,这时却红了脸,心也早都软了。
凡人寒川自知非礼勿视,见二人行夫妻之事,早退到船头安静地待着了。她莫名想起了神龙,想起那晚林子里见到他时的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