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我要跟他说是来找陈郁的?”柏文灿摇了摇头,他很了解刘飞宇的性格,死要面子活受罪,再说他这次也就是受人之托带个东西,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杨梦华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示意柏文灿往一旁站,小声说:“放学到现都没见着陈郁,刚刚林雪她们还在找她,我估计是一个人待在哪里吧。”
“你这么清楚?”
杨梦华生怕被误会了什么,连忙摆手:“不不不,你不知道,今天其实是……”
柏文灿并没有认真听他辩解,如果说陈郁现在一个人,那极有可能是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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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文灿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笃定,但心里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她一定在天台。手里的盒子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柏文灿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上走,觉得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
巧合未免也太多了。
他其实并不喜欢掺合到别人的事情里去,尤其是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但好歹之前也是他主动提出来要“交个朋友”,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避开。
你只是帮人带给东西而已,柏文灿暗暗告诫自己。
推开铁门的那一瞬间,他与风撞了个满怀。
秋天接近尾声,空气里的水汽和热量都仿佛随着南飞的候鸟一同离开了淮川,现在的风是冷冽的,吹在人身上很不好受。
“你怎么来了?”
刚刚铁门被大风吹关上的声响惊动了陈郁,见到来人是柏文灿,她有些诧异。
“不然还会有谁?大冷天跑到楼顶吹风吗?”柏文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他上课前就顺手把校服外套放在班上了,原本以为吃完饭就能回去,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
陈郁没有接话,只是转过身去,靠在水泥墙上沉默着向远处眺望。西边的云层被夕阳烧得通红,平铺在橘色的天空上,有一种与现实不符的温暖感觉。
世界荒诞的美丽。
广播里正在放一首英文歌,听起来像是年代久远的调子,但不知道为何里面时不时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柏文灿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有个女生让我带这个给你。”
陈郁回过头,看到外面包了一层英语报纸的盒子,心里顿时明了。她笑着接过来:“应该是我朋友给我的礼物。”
礼物?柏文灿正要开口问的时候,广播里突然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各位同学大家好,这里是‘淮中之声’。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下面送给大家一首《园游会》,祝现在正在收听广播的某位美少女生日快乐!”
前奏响起,提琴与贝斯钢琴的巧妙搭配很有Jay早期的独特风味,一又二分之一的空拍后,慵懒的声音唱道:
琥珀色黄昏像糖在很美的远方
你的脸没有化妆我却疯狂爱上
思念跟影子在傍晚一起被拉长
我手中那张入场券陪我数羊
......
原来,“有事要做”是指这个。看着陈郁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柏文灿突然想起来方才广播里说的话——今天是她生日。
怪不得杨梦华他们也在找陈郁。
“我在想,托我带礼物的就是刚刚广播里说话的这位同学吧?”
“她一直都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广播站的......”
陈郁费了很大的劲才打开那个盒子,她从里面拿出一盘惨不忍睹的蛋糕:“这上面原本是写了什么字吗?”
樱桃果酱迸溅的到处都是,应该镶嵌着草莓的奶油上只剩下几个浅浅的坑——这些位置的主人早已滚落到盒子的底部。
还是拿反了。
柏文灿感到一阵心虚的烧脸,似乎下一秒那个短发女生就会张牙舞爪地冲到他面前指责他的不靠谱。
“算了,吃了就当看过祝福语了。”陈郁放弃辨了认字迹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往盒子里仔细地看了一圈,并没有刀叉。
“是想让我用手吃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是麦禾的风格。
今天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高兴到了顶点后很快就是急转而下的俯冲。一整天里陈郁都感觉自己飘在云端,四周空荡荡的没有边际。
眼下她终于平稳落地。
“你的朋友们好像在找你,”见她心情明显好转,柏文灿提起杨梦华之前的话,“回班吧,生日一个人过多没意思。”
“那你呢?新朋友?”陈郁朝他眨了眨眼睛。
“说到这个......其实我也是刚刚听广播才知道你过生日,什么都没有准备来着。”柏文灿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你有什么想要的.....”
因为捞鱼的蠢游戏我们开始交谈
多希望话题不断园游会永不打烊
气球在我手上
我牵着你瞎逛
.....
歌词里大胆的暗示让人脸红,但此时此刻听起来除了不合适的尴尬之外,还有点莫名的恼人。柏文灿不明白为什么这首歌还没有放完,五分多钟有这么长吗?
“已经帮我很大一个忙了,我可不想讹你。”陈郁瞧出了对方的窘迫,不再为难他。
她托起手中的蛋糕盒,“我回班了,你还打算继续在这吹冷风吗?”
“生日快乐。”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托你的福。”
十七岁的第一天,也没有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