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早上醒来之前,陈郁做了个长长的梦。
其实她也分辨不清具体算是几个梦,总而言之这个梦断断续续,让她无从判断自己身处何方。
眼睛睁开的时候,阳光似乎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投射过来,朦胧中能够看到无数的细小颗粒在空中轻轻飘荡着。
刷牙的时候,那些在梦中片段已经消失殆尽,只留下零星的几句话,但不知出处。
陈郁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满脸水珠的自己,试图舒展一下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时刻紧绷着的面部神经——三十秒后以失败告终。
连续数月的睡眠障碍让她眼下的晕青越来越严重,这已经不是一句“我昨晚没睡好”就能解释过去的程度,她想起前几天偶遇麦禾时对方的一番评价。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毒瘾复发的戒毒者……如果不是穿着校服我怀疑你随时都有可能被便衣警察拉去局里调查。”
陈郁认为她是小题大做:“我们班很多同学都这样,有的男生比我还严重。”
“不不不,他们好歹眼睛里还是有光的,就是那种十二年有期徒刑即将刑满释放的那种感觉,虽然疲惫但是依旧很有活力。可你现在的状态,很麻烦啊……”
“医生,没有救了吗?”陈郁配合地问。
麦医生沉吟良久,郑重其事地握住她的手:“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你是因为被甩了所以内心不平,那你可以和他复合再甩了他……”
“……我还是保守治疗吧……”陈郁甩手就走。
“桥豆麻袋!老夫还有一技,包你药到病除!”麦大夫锲而不舍,“你可以找个更帅的!气死他!”
当身边的同学都向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时,陈郁意识到她又一次被麦禾浪费了青春年华里宝贵的五分钟。
为什么都觉得她会因为刘飞宇的事情一蹶不振?这几天她一切如旧,除了晚上不必守在手机面前等着另一个人的回复,陈郁觉得自己的生活正常极了,比之前还要正常。
正常的上学放学,正常的与人相处,她既没有暗自垂泪也没有愤懑不平,她甚至开始从客观的角度去思考之前发生的种种。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伤春悲秋,眼下精力有限,那些烦恼的统统放到以后再处理不好吗?陈郁不止一遍地对自己这样说。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卸载了邮箱,连同着这些天里一直增加的“未读邮件”。
逃避可耻但有用。
2
下楼吃早饭的时候,陈郁意外地发现家里空荡荡的。厨房里没有使用过的痕迹,看来妈妈一大早就出门了。店里这几天很忙吗?
她无从得知,因为妈妈从来不和她讨论这些事情。
餐桌上放着刚一袋未拆封的吐司,显然这就是今天的早饭。陈郁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6点35分了,看来是要在路上吃。
“去哪里?”
“淮中。”
司机有些好奇地看了眼穿着校服的陈郁,“平时都打车上学?”
“基本上都是家长开车送,但这几天没时间。”
“女孩子亲自接送也放心一点。”司机大叔挠了挠头,熟练地左拐驶入人民路。
“我儿子今年高一,暑假的时候就让我给他买了辆什么山野自行车?是叫这个名?”
“山地自行车。”陈郁纠正道。
司机豪爽地笑了:“反正是个又贵又花的自行车,天天跟个宝贝似的,恨不得睡觉也抱着不放。男孩子都是这样,我估计等新鲜劲儿过了他还是会觉得我开车接送最舒服……”
上初中的时候,陈郁就一直梦想着能够拥有一辆自行车,什么款式的都可以,只要能骑着上下学就好。她那段时间深陷动漫难以自拔,总是幻想着在樱花盛开的四月里骑着单车一路下坡,闭上眼仿佛能够飞起来一样。
接到淮中招生办的电话后,她曾试探着问过妈妈能不能让她骑车上学。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且不说到了冬天骑车多冷,就是平时刮风下雨也不方便。
“总之以后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就是迟一点去店里也会每天接送你的。”
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听‘淮川交通广播’,现在是2017年11月22日上午6点52分,目前我市各主路段交通情况……”
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广播,陈郁有些迟疑地问:“请问今天22号吗?”
司机飞快地瞥了眼手表:“没错,22号,星期三。”
陈郁从书包里拿出手机,长摁home键开机。屏幕闪烁了一下后,出现了锁屏界面。
“重新启动后需要输入密码启用触控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