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请您看下这篇作文。”他将向婷落的卷子摆放在温老师的办公桌上,“为什么只得二十分?”
温老师放下保温杯,看了眼题目,口中喃喃道:“《累赘》。”他拍拍隔壁桌的一位身材微胖的女老师,“好像这篇作文是你改的吧?”
“严重跑题了,”那位女老师看了眼标题,皱着眉头说,“父亲的爱怎么能说是负担呢?这次作文明摆着好些得很呢,怎么能跑题呢?”
“说了,跑题了。下次记得审清题目。”他挥挥手,将答题卡放置喻锦阳手中,示意喻锦阳回去。
“老师,这张试卷是向婷落的。”
温老师终于正眼瞧见喻锦阳,他连灌了几口茶水,拿起他手中的试卷,仔细观摩,“是向婷落的,我说这字写的怎么这么漂亮整齐,看这行文排列,看这遣词造句。”
“我看就得五十分的。”他夸张地举起,像是欣赏绝世珍品。
一旁的女教师提醒他,“这作文说父亲是渣子,是毒瘤,是残害母亲的凶手,有这样说父亲的吗?”
“这......”温老师一时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反驳,似乎他的心里已经认同了女老师的看法,“给我再看看吧。”
他拿起眼镜戴上,猛喝了几口茶,最终茶水见底,只留下成群的枸杞和几颗红枣,孤零零地躺在茶杯底下。温老师左右摇晃保温杯,杯底的东西就是紧紧沾着,没有动静。
“老师,要不我去帮您添些开水?”喻锦阳毕恭毕敬地问。想着帮老师解决好了这个问题,没准能帮她加上几分呢!
“不了,”温老师从桌底下拿出一个年代久远的开水壶,上面还印着双喜临门的字样,“我这还有水,”他笑了笑,“年纪老了,喝不惯桶装水,每天得从家里带壶水来养生。”
他花了几分钟,仔仔细细地看了这篇作文,“将父亲如此贬损,莫不是向婷落家中有什么重大变故。”
喻锦阳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这毕竟关于她的隐私。
见他沉默,温老师便不再追问,“拿去吧,作文跑题了,也就这个分数。”
“老师,”他心中还希望老师能够挽留一下,但还是无能为力,说到底,学生还是太过于卑微了。
在他走出办公室之际,少女站在他面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她用着清冷的声音说道:“好了吗?”她伸出手,将他手中的试卷抢回,“别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你以为我傻,没有把握得第一,跑题的作文也敢写?”
他愣了一秒,她说过了,从不做没有把握赢的事情!
“别走这么快啊,等我下!”他在后边追赶着。笑着,真是的,越发放肆,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
“自出生以来,我便自属单细胞生物。母亲生我养我。父亲,那是什么?就母亲天天挂在口头上,一累赘。他们在最美好的年华相遇......金秋十月,春城的桂花正盛开......”李桐拿着向婷落的试卷,有感情地朗读着,“行啊,向姐儿,从唯物主义论,创建世界大同社会,到这文绉绉的表达情感,进步了啊!不像我,只会用扶老人过马路这个论据……”
李桐嘻嘻哈哈的,对她的作文给予评价。
对于这篇全文自臆的文章,她没抱多大的看法,只是想着,写了,终于舒心了。
她看了眼班主任,拿着一张班级排名表,正缓步走来。她听见了其他同学的窃窃私语,争论着这次年排排第一到底花落谁家。
这种事情又什么好争的,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刷几道题,多背几个英语单词,因为答案不是很显而易见嘛。
“这次统考年排第一,还是我们班的向婷落同学,让我们用掌声祝贺她!”
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但她好不在意。她将手中的语文试卷暗自握成一团,父亲只是她人生中一个过客,她迟早要搭乘下班车辆远行,逃离他的掌控。加上这学期的奖学金和省吃俭用下来的生活费,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