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把玩着手里的玉镯,见小侍卫低着头走来,瞥了一眼又继续低头看镯子,脚下还换了个姿势。
这一换,把脚边一块瓷片踢了出去,正好踢在小福子脚边,小福子一踩,脚下不稳,打翻了汤盒,汤洒了一地。
丽妃一抬头,就见自己中意的银耳莲子汤喂了地,登时怒喊:“你这奴才怎么回事?走路没长眼吗?”
“对,对不起娘娘。”小福子赶紧趴在地上收拾,被丽妃一脚踢开。闻声赶来的下人赶紧收拾,方才在门口的宫女也立马跪在地上陪不是。
丽妃看着心烦,摆手让下人把小福子拉下去一丈红。
小福子拼命喊着娘娘饶命,但丽妃只是厌恶的看了眼地面,起身去看一旁的金银首饰,不再管犯了小错的侍卫的死活。
刘柩担心小福子在丽妃那里受难,又不好贸然前去,只好去了小福子的住的地方等着,顺便……今晚就将他是他儿子一事告诉他。
刘柩想象着那小子惊讶又转向惊喜和高兴的表情,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得到了陛下的告假批准,他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刘柩想着一家人抱在一起的场面,顿时眼神里又柔了几分。
等了好长一会,夜幕都拉下来,这才远远地见几人走来,前面一人提着灯笼步伐匆忙,后面几人费力的跟着,似乎在搬什么东西。
他走近了些,只听那几人说道。
“又死了一个。”
另一个人道:“是啊,这都几天了,丽妃宫里的人可真不留手的。”
“你看那背后打的,骨头都看见了。这小兄弟没来几天,还被提拔到了御膳房呢。”
“唉,年纪轻轻的……”
提灯的人道:“少说几句,小心让人听了去。”这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一处草丛浓密的地方。
“快,就把人扔的这后头,明早喊人来扔出去。”
几人手忙脚乱将抬着的东西往草丛里一扔。
“真是晦气。”说完,几人赶紧离开了。
刘柩缓缓从假山石背后走出,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迈向草丛,颤抖的扒开草堆,在隐隐约约的月光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背对着他躺在地上,那张脸侧过来朝着他,紧闭的双眼刺痛着刘柩的心。
他缓缓伸出手探了探鼻息。地上的人儿早已没了生气。
他连忙捂住嘴,拼命地忍住自己的情绪。他抖着身子靠近,颤抖着抱起尚有余温的儿子。
刘柩张着嘴,脸上是万分痛苦的表情。
这深宫,这吃人不眨眼的深宫,他儿阿泽,怎被着嚼人的恶魔吃了啊。
他还未来得及和他相认,未来得及看到他少年的脸上露出喜悦高兴的神色,未来得及带他和妻子团聚……
怎让他白发人就这么送了黑发人?
他儿死前都没能见到他的阿爹,没能喊他一句阿爹。
刘柩再也看不到少年喜悦的笑脸了。
在这深宫中,无人知晓的,如尘土般不起眼地走掉的,是他的儿子。
苦苦哀求着,在仗刑下痛不欲生的,被无情丢在荒草里的,是他的儿子。
是深宫中众多死去的侍卫中的一个。
刘柩拼命的张着嘴,他怎敢哭出声响,只能拼命的张嘴,仿佛张得越大,内心的痛苦就会从嘴里跑出的越多。
他颤抖的抱起已经冰冷的儿子,嘴里喃喃念着:
“阿泽不痛了,爹带你回家……爹带你回家。”
他弓着身子,一夜之间,白了两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