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磊子和颜儿去瑜书堂取文房四宝、购置用品,给他身边派了些人,他拒绝了,只有一个侍从到底还是不方便了些。
但是给他别的人,他也不用。常歌揉了揉太阳穴:“先把那些嚼舌根的打发出去。”
“是。”白若退下。
常歌放下揉太阳穴的手,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看着窗外良久,似是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低头敛去了眼里的神色。
不知是何人放出的消息,十峪皇子和郡主有意联姻一事传遍了平泽,市井都在议论着,右派的大臣听了这些小道消息,次日早朝将此事上报,谗言皇帝下旨让郡主远嫁十峪,以和两国只好,免百年战争之苦。
此言一出,大殿里一片寂静,皇帝思虑一会,询问常歌的意见。
“臣女以为平瑀素来遵礼教守道德伦理,臣女既然已有大夫主,休原配,去给他人做妻,实数不合礼数,况十峪皇子并未提联姻一时,不知诸位大人从何听得皇子要与臣女联姻?”
“这……”众大臣面面相觑。
“怕不是一些市井小言吧,诸位都是朝廷命官,怎得胡乱听信小人谗言?”
大臣们都说不过郡主,低着头没人敢应。最后皇帝挥手一笑结束了这场闹剧。
下了朝,常歌回府后思虑良久,想起说着要送驸马回埏候一事,还是决定去后厢一看。沿着竹廊走,两边茂林修竹,苍翠欲滴。刚迈进弧形院门,只见那人站在兰花树下,略微抬头望着满天飘舞的青白花瓣,微风拂过,那人轻轻一笑,世间万物都要被那笑容迷晕了。像是等了一个雪季,这一笑,就将沉睡的生灵唤醒。听闻前人有诗,用来形容驸马正好。
——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只是驸马比这诗还要多上三分立竹之气。
常歌又走近了些,那人清澈的声音忽然传来。
“郡主决定好了?”
她脚步一滞,心里那么一刻的慌乱。又见他转过来认真地看着她道:
“回与不回,但凭郡主一句话。”他眼神深邃,直直地望着她。
杜佑从不觉得自己是被掌控命运、任人摆布的人,相反,他运筹帷幄,深藏大计于心。他和郡主是同类人。他知道她的计划,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他的去留,此刻全凭她。
留下来,就帮助她,二人的目标并不冲突,完全可以联手。不留下,那就各走各的,互不干涉。于他,于她,都是一样的,各自该实现的目标,绝不会因为外界而放弃。
常歌看着他,他平静地看着她,面色毫无波澜,但眼眸深不见底,分辨不出是喜还是悲,眼神复杂地像一场漩涡,让人越看陷得越深,探不到底。
常歌自知血海深仇的重任在生,恐连累了他,但现在,她这样看着他,觉得似乎把他留下是更好的选择。回到埏侯继续受委屈,不如把他放在身边,还能有个照应,这一来二去一想,常歌明白了,这是多了一个帮手,何乐而不留呢?
常歌清了清嗓子:“驸马哪里听的传闻,你这样的人才本宫还打算留着做军师呢,怎会放你回去?”
张口胡来、歪曲事实的本事她倒是用的挺好。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十峪皇子是本宫的师兄,驸马放心,本宫不打算和十峪联姻。”
杜佑突然笑了:“这是郡主的自家事,郡主只需跟在下合作便可,其他方面无需考虑杜某的感受。”
那也不能再进门一个。常歌想着,突然好想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一看,却见那人已经兀自回了厢房,常歌觉得有点奇怪,却说不出来,只好揉揉太阳穴,继续回屋处理政事。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常暮兰的这一个选择,二人的命运更加联系紧密起来,更加纠缠不清,这一决定,于他,于她,都有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