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需这么紧张,毕竟菲欧娜沉睡不醒,而房间内又没有别人。只是这《预言》让他太过激动,他无法遏制内心的惶恐不安,时刻感觉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每一页都是手写体,都是些汪伦力所不及的晦涩难懂的语句。
汪伦不知道写在这里面的究竟占所有「预言」的几分之几,他更想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为何如此痴迷于预言——看着纸张的破损程度和笔记的数量,汪伦想象不到这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和心血。
里面所记载的《预言》内容并没有这本书看起来那么厚,每一页只是寥寥几句话,将这些话连起来似乎也并不通顺,更像是一本关于「外来者」的说明书。每一页纸张背面看起来更像是感悟或者注解。
但是越看下去,汪伦越觉得恐怖。
虽然内容断断续续,但看着这所谓的「预言」,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比如「借物穿行」,比如「容器」……
汪伦向后翻去。
「外来双子并不知道来此的意义,以为是救世主,却变成了末日使者。」
汪伦的脊背一阵发凉。没错,他确实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但按照这预言所说,真的无法避免「末日」的发生吗?
预言中的语句越来越阴森可怖,也越来越难懂。
「外来双子并非生来便掌握了穿行之力,无欲则无力,借物穿行之后,只有在明确的方向指引下,他们才能拥有永恒的自由穿行能力。」
这句话所说的像是一个穿越触发机制。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明确的方向吗?汪伦皱起眉头。自己怎么可能没有方向呢?
向后翻去,没有关于这一句话的解释,向后几页的预言中也并未提到有关「穿行能力」的描述。
我没有方向吗?他开始反思自己。我的方向就是……
汪伦歪着头想了一会,那陆上风的方向呢?这一点似乎很容易想到,他是个极度自私自恋的人,他的方向肯定就是让自己愈加强大。
我也想要变得强大。汪伦心想,不过如果像之前那样也挺好……
汪伦烦躁地挠挠头。想穿越回去也应该算一个目标或者方向吧。
忽然,他听到一声尖叫,吓得魂都飞了,手一抖,笔记本掉在了地上。
「我要找我爸爸!你不是我爸!我不属于这里……」
菲欧娜在睡梦中大声哭喊。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要终止这件事情……我要阻止末日……我要回家……」
噩梦。
汪伦想到前一日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的哭喊声,当时亚当说是菲欧娜在做噩梦,现在他相信了。
他从没见过如此撕心裂肺的噩梦,也从没见过如此的悲痛,一时间不知所措,看到任何一个人如此真切的悲痛,都会让石头心肠变得柔软,更何况是洋娃娃一般的菲欧娜。他赶忙坐到了床旁,握住菲欧娜颤抖的手。
菲欧娜意识不清,紧紧握住了汪伦的手,指甲切入了汪伦的皮肤之中,鲜血流了下来。
痛。汪伦心想,如果这能让菲欧娜缓解悲伤,那也是值得的。
可是……如果她真的曾经出现在那间仓库,也就说明了她参与了对矮人的屠杀行动,那菲欧娜就成了敌人。
「寻求正义」和「怜香惜玉」在汪伦的脑海中不停争斗,他胸口一阵憋闷。
菲欧娜说要阻止末日,可这末日在汪伦看来如同镜花水月,他怎么都不能切实感受到末日的紧迫性和现实性。
如果有末日,他也想试着拯救一下。但是菲欧娜你呢?你若站在敌人这一边,阻止末日又是从何说起呢?
敌人……汪伦想起了自己刚刚见到的父亲,这是自己的敌人,他为了救自己的爱人——也就是汪伦的亲生母亲——意图毁灭两个世界,还用矮人的生命制作秘银矿石……
孰轻孰重,汪伦根本无法掂量,这简直是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题目。
这种纠结让汪伦痛不欲生,伴随着菲欧娜的哭声,他也不能自已地流下眼泪。
哭声停了下来,紧握着汪伦的手也松了力。汪伦抬起头,菲欧娜含着泪水的眼睛正看着汪伦。
汪伦擦了擦眼泪,冲着菲欧娜笑了笑。
「做噩梦了吗?」
菲欧娜松开了汪伦的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到掉在地上的笔记本,双手环抱住膝盖,表情复杂。
顺着菲欧娜的目光,汪伦也看到了掉在地上的笔记本。
「别担心,我没看……」汪伦挠了挠头,「哦,那个,我看了,没看懂。」
菲欧娜「噗」地一声,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