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但苏云回到贾斯敏的大船上时,船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这个“人”特指他的三只小瘟疫,不算上人偶一样的神侍们。
不过虽然贾斯敏不在,但他留下来的满船灯火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即使是在白日这星空海洋一样的美景也令人惊艳,不知道在夜里又会是怎样的瑰丽。
贾斯敏应当是回到神庭去了,爱丽丝也在神庭里,希望两个人别再生矛盾,至于特蕾莎……特蕾莎也不在,应该是去克里翁岛上收集资料了吧?毕竟他在编纂这个岛国的历史。
苏云没有实时监控自己造物们的习惯,而且难得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就索性一盏灯一盏灯看过去。
只要回到了这个世界,他的心就安定了下来,焦虑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期待和宁静。
这些灯盏与他一样,都充斥着太过浓郁的神性,在它们身上看不到人类文明的体现,这样的东西苏云并不喜爱。
第一次把玩还算新鲜,但再看第二次就没什么意思了。
人类的文明啊……这才是堆砌在时光长河上的永恒瑰宝。
夜幕渐渐降临,满船的灯火在夜晚果然变得更加美丽,苏云饶有兴趣地抬头望着最中央的巨大鲸灯,身着白色长裙的神侍悬在纱网中拨动巨鲸,从下往上看去就像是海中的仙女引领着鲸鱼洄游。
角落里传来悠扬柔和的歌声,歌者赞颂着海洋与生命,应景极了。
按理来说这应当是一个悠闲的夜晚,但还是没有一个人回来。
苏云微微皱了皱眉。
贾斯敏和爱丽丝还能说又别上了苗头,那么特蕾莎呢?一向安静温柔的特蕾莎为什么没有回到船上?
就在苏云想要去定位他的造物时,船上的侍女伏在他身边,柔和地汇报:“神,安纳托的王和祭司恳求觐见。”
在这些木偶的制作中,苏云的优先级是高于贾斯敏的,按照正常顺序它们会将事务直接从下向上反馈,首先麻烦的当然是贾斯敏,而当贾斯敏不在时它们就会直接来找苏云。
苏云本想拒绝,没想到侍女却补充道:“安纳托的祭司是神眷者。”
神眷者?苏云一愣,突然就想起了久远的回忆,记忆中那是一个像是小老鼠一样的孩子。
他似乎确实曾赐予那孩子免疫瘟疫的力量,虽然这个天赋曾带来灾难,但说它是神灵的眷顾也没错。
怎么?他不过只是露了一面,当年的那个孩子就找上门了么?
一个NPC竟然还有隐藏剧情!
苏云这一回是真的提起了兴趣:“请他们上船。”
人间已经过了许多年吧?曾经的那个孩子如今应当经历了足够多的人世变迁。
44.
殷红的花瓣卷挟在风里,即使碎成了粉末也仍旧幽香四溢,然而这样美好的味道根本无法遮掩空气中浮动的腐臭。
神殿早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而这还是三人在克制情况下所造成的破坏。
特蕾莎的圣人之躯让他不死,原型又赋予了他绝对的力量,他的破坏力被堆积到了顶尖。
曾有人描述过他的原型:【那是魔鬼毁灭的启示,有一条青绿色的怪物,它遮住了二分之一的天空,它的尾巴将太阳拖拽入地狱,然后就是永恒的黑暗。】
不规则的龙化让特蕾莎看起来就像是部分躯干膨胀了,他的面孔上早已看不出曾经清隽的模样,只剩下死亡和暴虐的气息。
“你—怎—么—敢—”古怪的音节跳跃在这怪物的喉咙中,“在父神的手臂上——留下—印记—”
又是一声爆响,但这一回却来自半空中的非人怪物。
鳞甲覆盖在他的面孔上,烟灰色的深情眼眸早已什么都不剩下,只有纯黑色的孔窍。
巨大的毒钩垂在这只怪物身后,毒液顺着那弧度留下,轻而易举地腐蚀掉周围所有的东西,即使是以特蕾莎和爱丽丝的表皮也无济于事。
贾斯敏的防御让他不惧于直面爱丽丝的进攻,特蕾莎的治疗和不死同样让他不可能失败。
但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没有联手,这七个造物是不可能相互配合的,他们生来所明白的道理是相互厮杀吞噬,他们共同信奉的准则是独享父神的温柔爱意。
一切都被毁掉了,不论是贾斯敏精心改造的神庭还是爱丽丝想尽了办法制作大殿亦或是特蕾莎编纂的书籍。
这些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这只是父神喜爱的所有物,是随时都能复制的替代品,是能被抛弃的东西。
巨大的力量摧毁了一切,仍旧剩下的只有那放置神位的大殿,以及立柱所在的神庭。
但即使是这样,特蕾莎和贾斯敏都无法彻底得偿所愿,因为爱丽丝是最初的造物。
他说的没有错——没有什么能在父神钟爱的神殿中灭杀他。
“我才是最初的造物!”那恶魔站在废墟上,对着空中的弟弟们宣布,“父神就是我的,只属于我的——”
半敞开的大殿伫立在恶魔的身后,那四尊立柱仿佛也有了意志,它们在爱丽丝的宣言中震颤,就像是在斥责,在嘲讽。
最后那尊立柱上已经出现了龟裂的纹路,但是现在还远远不是它破碎的时候,他毫无办法去挣脱桎梏。
爱丽丝转身看着这些仍旧封在立柱中的弟弟们,冷冷地笑了。
45.
夜幕降临,宁静的海洋上没有了一丝日光的余晖,于是这片海域就彻底成为了那庞然大物的所有物。
那是一艘巨大的航船,有无数梦幻的灯火交织在航船之上,仿佛来自神国的倒影。
“请随我来。”姝丽曼妙的少女身着白裙,金棕色的长发在夜风里飘扬,她的声音是这样柔嫩,像是出谷黄鹂。
夜风拂起她的长发,那美丽的容颜叫人移不开眼:“安纳托的君主、神眷者,你们的请求被允许了。”
图特摩斯是安纳托的君王,但在他数十年的南征北战、问鼎王位的生命旅程中,这种级别的美人也只见过那么渺渺几人——这其中当然不包括那航船的主人,也许那个“人”,并不是人类。
然而这零率的少女和那个“人”都有着一种相似的气息,久经沙场的图特摩斯敏感地在他们身上捕捉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