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泊收起锋芒,淡淡笑道:“此事我会说与家父听,大人勿须劳心。”
石秉新笑道:“既如此,我便不多虑了。今日邀公子来是关于这状子,有一二事宜与公子商榷。”
“大人请说。”
“如今这案子虽查清楚了,但棘手的是寻不到原告。虽说状子上并非只王氏族人一桩案子,但要一锤定音,需得寻个大案子的原告。我派人去淮水时,听说这王氏族人在淮水县已经销声匿迹了。现下寻不着原告,州府里亦从未递过折子,但凭一张状子,恐立不足脚啊。”
沅泊微微一笑,道:“那日王氏一族逃出淮水之时,不巧正被我的人瞧见了去处。若是缺少原告,大人不必忧心,沅某替大人寻来便是。”
石秉新会心一笑,这太傅之子果真如他所料那般,行事周密。想他既递来了状子,又怎会想不到原告之事?
“公子果真周全,今日邀公子前来,看来是寻对了人。”
沅泊一笑置之,吃了口茶道:“大人过誉了。沅某只不过是凑巧撞上了,当日留了个心眼,未曾想竟能帮的上大人。”
石秉新心下暗叹,此人刚直不阿,揭发世交叔伯都毫不犹豫,满腹经纶又心思缜密,若是立于朝堂,定将是栋梁之才。
“恕在下冒昧一问,以公子之才,若是投身朝廷定能大有所为,公子为何甘于隐于市井?”
沅泊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庙堂之下市井之中亦能为国为民。”
石秉新频频点头,“是在下狭隘了,公子着实通透。”
沅泊眼神深邃,道:“沅某不过是以这般说辞来劝说自己罢了。实不相瞒大人,是沅某未来的夫人不喜为官之人。”
“夫人?”石秉新惊愕,“可在下听闻公子至今仍未婚配。”
“大人所闻不假,只是我至小便被许了婚约,未来的夫人还未过门罢了。”
石秉新笑道:“公子可是蒙骗于我?若还未过门,你怎知她不喜为官之人?”
沅泊淡淡一笑,未语。
石秉新反应过来自己多舌,忙起身行礼道:“今日多谢公子冒寒前来,有劳了。”
沅泊亦起身,抬手道:“大人言重了。今日前来,知晓沅某并未所托非人,应是沅某谢过大人。”
“冬日天寒,公子身子方愈,在下便不过多叨扰公子。”
卫芒从门外走了进来,取下蓬衣给沅泊披上。石秉新送沅泊至府衙门口,又慰问了一阵沅大人与沅夫人,方才目送沅泊二人离开。
“少爷。”卫芒问道,“回去可需告知老爷?”
“不急。”沅泊道,“回去后,派人将王氏一族接到京师来。”
“是,少爷。”卫芒应道,他在门口将沅泊与石秉新的谈话听得详细,原来当初沅泊使其盯着王氏一族果真另有用处,“少爷,我不明白,当日王氏被赶出了淮水,我们为何不那时便将他们送到刑部?”
沅泊瞟了他一眼,道:“搜集证据以及审问原告应是刑部应做之事,我们若是做了别人的事,你又怎知别人是否真心愿做此事?”
“哦。”卫芒似懂非懂。
“父亲在朝中虽并未结党营私,但仍是举足轻重。办理濮全儒一案,保不齐有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刑部对此事置之不理,我们将王氏接至京都,明面上暗地里将如何自处?”
卫芒醍醐灌顶,沅泊一是要瞧瞧刑部是否会秉公执法,若是刑部秉公处理此事,必定要去淮水走访调查,寻找原告。二是要保全沅府以及沅闵丰的名声,沅闵丰素来重情重义,若是让他提前知晓此事,保不齐他会出手保全濮全儒。身为一朝太傅,日后又将如何在朝堂上明哲保身?
“那老爷那边......”
“你放心去将人接去刑部,老爷那边我会去说。”
卫芒小心试探问道:“少爷方才所言未来夫人可是尹姑娘?”
“......”
卫芒怎么听都觉沅泊所言之人乃是尹谧,只是他不明白沅泊何时接受了这桩婚事。
“可要告知尹姑娘?”
沅泊沉默片刻,垂眸道:“她如今既回去永县,不在淮水,便不必。”
“但此事毕竟关乎濮氏,日后尹姑娘定会记恨少爷你的。”
沅泊眼睑缓缓合上,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