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时,被子里潮湿黏腻,身上的衣服紧贴皮肤,眼前陌生的场景,晦涩昏暗,窗帘紧闭,这是宁远晨的家。
唐苏动了动,撑着床,坐了起来,喘着粗气,走过去拉开帘布,月光如水,透进来洒了一地。
她又开始烦躁,这个月第二次了。
回身找外套,外套不在,她打开门,光着脚,宁远晨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小憩,他的左手边搭着自己的外套。
她悄悄绕过,记得口袋里还有最后一支,果然,白色的烟盒打开,有一个孤零零的躺在里面。
抽出来,没火,她又走去光洁如新的厨房,轻轻打开燃气灶,低头嘬着点燃,深深吸进肺里,又呼出来,反复几次,烦躁的意思稍稍压制住了些。
她静静靠在灶台边。
宁远晨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站在门口问她:“不是戒了?”
“我感觉不太好。”
宁远晨蹙眉,走过去:“难受了?”
“嗯。”
“回国不是个好决定。”
“不回永远都好不了。”
“你的病,再给我几年,没问题的。”
唐苏捏着烟,静止不动。
“是他对吗?今天那个男人。”
她忽然抬头:“你也看到了对不对!”
宁远晨没说话,走过去,把她指间剩下的烟蒂拿下来,碾碎在台面上,扔在那里。
回答她:“看到了。”
“我竟然不知道。”唐苏脸上带着木然。
“你现在这种情况,别想这个。”
宁远晨把她拉回房间里,给她盖上被子,跟她说:“晚上你情绪不受控,先睡觉,明天醒过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好吗?”
女孩嘴角翻动:“我能吗?”
“你能,睡醒后,是新的一天。”
他打开了一旁的暖黄色地灯,调置最暗,叫她乖乖闭上眼睛,自己靠在床头,等她平复。
宁远晨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两人吃过早餐,唐苏要去上班,宁远晨不让,争执了会,还是落了下风,又开车送她去,到公司后,唐苏默默进了办公室没再出来。
“看到没,晨哥亲自送来的。”
谭斯琳双肘抵在冰凉的大理石桌面,收回目光,嗤笑道:“人家有本事,你有啊?”
前台小妹:“什么本事?”
“你说呢?”
“?”小妹困惑。
谭斯琳卷起手里的杂志,拍了拍她的脑袋:“笨死了!男人女人之间能有什么?”
“你是说……”小妹捂嘴:“不会吧。”
“怎么不会?一大早的。”
谁知道昨晚干什么了。
……
办公室里,唐苏拉下百叶窗,屋里霎时暗下来,坐了一会,感觉直着腰都浑身酸,她将双臂交叠在桌上,脸埋在里面,才有了些细细微微的安全感。
可脑海中那个淡淡的背影却见缝疯长,快要填满她,心里那簇枯草又像饱满了汁液……
这漫长的日子里,他怎么过的,一个人吗?在午夜梦回时也会感到恐惧和不安吗?唐苏觉得,这些年,那些曾逃匿过的岁月与时光,终究要将她啃噬分食。
她生病的时间里活在那个极度灰暗的空间里,思维是停滞的,惫懒的,以至于回想起关于他的模样面庞,全部都是琐碎零星却又无边际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