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苏像挣脱了什么,只木然坐着。
执着于过去,就看不清未来。他先是宋玉洁的丈夫,而后才是自己的父亲。
唐斌今年也才不过40,重组了家庭,又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看见与跑了的前妻的女儿,心里怕也是不痛快的。
可能连父亲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将她放在心上疼的日子,终究是过去了。就算她回到记忆里央求,抓住的也只不过是满手黏腻,看到的是满眼荒唐……
又是个深夜,夜里总是这么静。
静的可怕,只有外头点着的灯火在作响,耳边是巨大的底噪。
突然间,书包里有什么东西在响,很微弱,嗡嗡嗡的,还在跳动。
她拉开拉锁,翻出手机,屏幕高亮,上面提示“willfürimmerbeiDirsein”来电。
唐苏兀自盯了一会。
……
眼前渐渐有些模糊,屏幕上的字也开始扭曲起来……
她抬手抹了一把,
原来是哭了。
眼泪流了满脸,
滴在手背,又滴在屏幕上。
模糊间,用手指去触碰那个绿色的区域,因为屏幕上是湿的,点了好几次都没反应。
她用袖口擦干,又点了一次,
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嗞嗞的电流声,夹杂着吸烟时特有的长呼吸。
几秒后传来:“怎么这么久?”
听到他的声音,女孩哭的更凶,只是在默默流泪,并未发出哽咽。
但呼吸不可避免的带着几分急促。
那端的人仿佛觉察到了什么。
他问:“说话啊,怎么了?”
唐苏很想开口,可她怕一开口,那些咽下的抽噎便会出卖自己。
女孩紧绷着身体,用手死死捂住嘴巴,可无论怎样,终还是溢出来了,哽咽顺着指缝溜出,传进了话筒里……
时钟指针的摆动仿佛也变得温柔起来。
李行没有再说话。
静静听着她从一开始隐忍的抽泣变为后来无所顾忌的嚎啕大哭……
他在等她情绪平复。
很久,声音慢慢变小了些……
唐苏的喉咙也开始发干,发胀,那是痛哭过后嗓子充血的缘故。
最后,只偶有鼻间抽气的声音。
李行问她:“饿不饿,想吃夜宵吗?”
唐苏晚间时只跟着于乐乐在座位上啃了了个红豆面包,此时,早已消化干净,胃里空的直恶心。
她点了点头,后又意识到他看不见,随即冲话筒“嗯”了声。
“待着,我去接你。”
这边,李行换好衣服,出了门。
他之前不记得听谁说过,唐苏是自己一个人在住。想必,今晚她那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怕是逃不过家庭问题。
唐苏握着刚刚挂断的电话,走去卫生间,镜子里映出她凌乱的面孔。
除了那里,眼睛周围的一圈皮肤也红了,鼻翼扇动,挂了满脸泪水与鼻涕的混合物。
拧开水龙头,接了几捧凉水扑在脸上,水甚至发冰,不过也正好镇定了发烫的皮肤。
她用手抹了抹,将那些不堪,脆弱顺着水流卷起的急促漩涡通通冲进了下水道……
再抬头时,已是满目清凉。
又坐回去,拿起手机看着那通通话记录,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自己方才那样哭,不知道有没有吓到他……
唐苏翻开书包,把那个奖杯拿出来。
很重,金灿灿的,底部还刻着他的名字:李行,三千米长跑第一名,绥华高中。
她攥起袖口细细的擦拭了一遍,把它放到了自己房间柜子最里面的一个格子,上下都有格挡,不容易落灰。
这时,客厅的手机响了,是李行,晃了她一下,就挂了。
唐苏赶紧穿好外衣,换上鞋子下去。电梯很慢,她干脆从旁边楼梯跑下去,每跑到一层,那层的声控灯就骤亮。
今夜无风,一切都很温柔。
男人站在路灯下,背对着她,又像在抽烟,昏黄的光下升起淡淡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