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澜一身戎装,快步向府内走去。
劲衣窄袖长靴的利落打扮,服饰简单,容颜素丽,一头长发不似其他富家小姐那般柔顺,反倒有些干枯粗糙,头发用宽带紧紧束起来,全身上下再无任何配饰。
室外黑夜沉沉,厅内灯烛明亮。
只见温黄的灯光下,有一人双手背后,踏在黑色的光滑大理石地面,缓步慢踱,若有所思。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自有一种持重的风度。
这就是深受当朝皇帝倚重的独步司司长公孙衍。
面庞端正、五官挺秀,尤其是常年习武,体态并未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衰颓下去,仍然矫健有力。
此时他身着一套全黑的素衫,除此之外并无半点饰物,透着一股让人无法靠近的冷气。
公孙澜神色恭肃地上前躬身执礼,道:“见过父亲。”
“起来吧,”公孙衍抬了抬手,目光落在公孙澜身上,“应城的案子办的很不错,不愧是我公孙家的人。“
公孙衍甚少夸人,连笑颜也很少露,突然被夸奖,公孙澜心下微喜。
“梁时和郑终的事恐怕你也知道了。梁时现在头七还没过,梁老爷子不许我们进去查案,皇上的意思也是等你从应城回来,把此案交由你办。”
“是。”公孙澜躬身道,“只是这个案子毕竟牵扯皇家……”
“独步司办案向来就事论事,不用看谁的颜面。”公孙衍说得很坚定,他行走朝野靠的也就是这一身傲骨。
拜会完父亲,容不下歇息,公孙澜趁着夜色去了公主府。
自梁时去世后,和政便离开了恭阳侯府。
此刻坐在公主府里的女子,二十余岁,妆容精致,一双眼角微微上挑,胭脂施粉,是今冬风行京都的“落梅妆”,在额头上装饰几朵梅花花瓣,娇俏妩媚。
和政全然没有刚刚丧夫的悲痛,早就知道今晚公孙澜回京,也料到她一定会先来质问自己。
退了屋内的婢女,还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便先悠悠开口道,“人是我杀的。”
堵得公孙澜一时说不上话,反应过来才问了一句,“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突然对他下手?”
“大闹软香阁还不嫌丢人么,他看我没对他怎么样,反而越来越放肆,还敢与梁老爷子的御俾通奸,就凭他那个芝麻大点儿的胆子,就算我不下手,他也会畏罪自杀的。”
御婢,以身体侍奉主人的婢女,名为主奴,实为妾,若与主人的子辈人通奸,则逾越伦理关系,为法律与社会所不容。
昔年夏侯颇娶平阳公主为妻,坐与父御婢奸,自杀,国除。
公孙澜听了也暗暗吃惊,没想到梁时受公主欺压多年,现在还敢在背后做这样的事情。事情既已发生,也无法更改,按法处置,那个御俾定然是逃不了一死的。
“头七也要过了,你自可去恭阳侯府一探。”
虽然和政为人心狠手辣,一向是个有担当的人,在这种事上想来不会欺骗,公孙澜心里也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