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地看了一眼那人,他狂奔回皇宫,翻找当年的行李。他依稀记得,那时一枚翠绿的珠子,善云山解毒时蹊跷得来,每每给他带来异梦,他随手丢进了哪个箱底。
“找到了,找到了。”
震彻长夜的恸哭声,从南山王府直达清玄门。百姓齐齐放天灯,皇帝看着漫天的天灯,一瞬红了眼。冰凉的细雨拍在脸上,他的唇是颤抖的,手紧握着缰绳,穿梭过长街官道。夜色映着他焦灼的神情,幽黑如墨的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飞身下马,像个不认路的牛犊,横冲直撞,跌跌碰碰找到了宋繁花。
“她呢?”魔怔了的声音。
“陛下,王爷已经去了,求陛下让王爷安心走吧。”
“你滚开!”他一把推开宋繁花,进了院子,跪满了一地恸哭之人。
皇帝浑身颤抖着,捏着分岁珠的手几乎已经没有知觉,他一把推开了颜夕的房间。她的遗体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安详得像是睡着了一般。
禁军将这个院子层层把守,南山王府被皇帝的兵马重重包围。
颜夕没了气息,身体一刻一刻地凉了下去。
“是朕不好,朕只是嫉妒,嫉妒你为了颜氏费尽心机,讨厌他们霸占了你全部的青春,让你不肯嫁给我。只要你醒来,朕还你颜婴,还你权力……好不好?”
皇帝坐在床沿,摸着她瘦削得脱了相的脸颊,眼泪不知不觉地顺着鼻尖滴落,而她不会知道了。皇帝将分岁珠放在她的手掌心,将她扶起来,用尽了全力给她渡内力。他不知道分岁珠的使用方法,甚至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分岁珠。
用尽全力,耗尽内力,是他唯一想到的救她的方法。可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他浑身的真气都如泥牛入海般地灌入了颜夕的体内,无声无息。他浑身被虚汗浸湿,煞白的脸上写着执拗的固执,像个赌气的孩子,只是这一次,他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门外,颜临父子好像赶到了,仿佛在争执。
他耗尽了全部的精力,与颜夕一同倒了下去。
眼角流下与汗水交杂的泪水,他望着颜夕的容颜,眷恋地不肯闭眼,想把她的模样永远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他太累了,精疲力竭,喃喃地念着,“你不要离开我,颜夕……”
终于,皇帝陷入了昏迷。
颜临父子闯了进来,昏迷不醒的皇帝吓坏了禁军的人。外面候着的人,立刻派了御医进来,将皇帝抬上了龙撵,立即送回了皇宫。
禁军撤退之后,南山王府经历这一番折腾,众人怀揣着哀痛的心开始操办丧事。
颜厉武看见颜夕遗体的刹那,晕了过去。乔一先即刻搬了他去厢房休息。
颜夕醒来的时候,房间之内只有颜临一人,向来稳重的他,哭得涕泪横流,甚是狼藉。
她探出手来戳了戳颜临的眉头,惊着了他,忙又捂住了他的嘴,深怕惊动了外面的人。
“想不到,世间真有分岁珠。”
“皇帝对你算得上真心了,乔一先看过他一眼,说是只剩了一口气。”
“他会好好活着的。”颜夕扯开一抹笑,眼泪也情不自禁落下。这一次,你舍命救我,还了上辈子的债。从此以后,他们两清了。
“唉,随你,我去和王妃说你苏醒了。”
“不,不必了。”颜夕拦住他,“发丧吧,从今以后,世间再无南山王,只有我颜夕。”
颜临愣了愣,知道她的意思,还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换回身份,倒也不失一个好机会。
“你带繁花将南山王的牌位送回王陵,记得去礼康寺,将哥哥的遗体葬入王陵。我还有些事……”
素秋留在京都,由封洛照顾。
他是在龙吟殿醒过来的,彼时,南山王已经出殡了。
他罢朝了十余日,像个疯子似的痴痴守着人去楼空的南山王府。
颜婴秋后处斩,却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蒙面人劫了法场,消息传到皇帝的那,送上了劫法场的人留下的一个珠子。皇帝见了,初时只是嘶哑地哭,继而痴痴地笑,后来像个石柱似的,望着漫天的星空。
颜婴之事,在皇帝的遮掩下,并未深究。
南山王已死,威胁李氏皇族四百余年的南山终于划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