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出来见了贾芸,便笑道:“事儿已经成了,你怎么谢我?”贾芸没想到贾琏这次办事如此的利索,忙深施一礼,口中道:“多谢叔叔和婶婶疼我,待明日我给叔叔婶婶备下一份谢礼,亲自登门拜谢。”
贾琏笑着受了他的礼,说道:“谢礼什么的先放一边,你婶子问你,你要了那丫头去了,是做通房还是做姨娘,她也好和那丫头说。”贾芸听了,脸不由得一红,继而正色说道:“我想聘她为妻。”
贾琏听闻,不禁仔细打量了一眼贾芸,眼中满是不解,口中说道:“你是咱们贾家的爷们,怎么能娶个丫头,依我说,封她做个姨娘也就顶了天儿了。”贾芸苦笑,说道:“我家里什么样,二叔还不知道么?我又拿什么在她面前逞爷们的脸。再者,我也无意纳通房姨娘的,只娶一妻,与我母亲一起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
贾琏见他如此说,心里撇了撇嘴,脸上却不显,劝到:“这事你还是回去和你母亲商量了再说。”贾芸也知自己的想法为这些高门子弟所不赞同,便笑着应了:“二叔说的很是,晚间回去我再和母亲商量。咱们先去吃酒,过后再慢慢议这件事。”
贾琏以为贾芸听进了自己的话,也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说:“正是这个理儿。回头让你母亲与你婶子去说就行了。咱们爷们自去高乐。”说罢,笑哈哈地与贾芸相携着出了荣国府的大门。
待他们到了那酒肆的雅间,只见薛蟠早已在那里久候,还有许多唱曲儿的小厮。他今日带的云泠一起出来,此时正和云泠调笑着说话儿。大家都见过了,依次坐定,然后摆上酒来,贾芸又命唱曲儿的小厮过来让酒。
贾琏看了眼薛蟠身边的云泠,笑道:“老薛你这次倒是长情。”那薛蟠三杯酒下肚,不觉忘了情,拉着云泠的手笑道:“琏二你不知道,云泠若是个女子,我定是要娶回去做正房奶奶的,关起门来正正经经把日子过起来。”
贾琏自斟了一杯酒,呷了一口,笑道:“没想到你改了性儿了。”又上下打量了一眼云泠。没想这一看,便看出了不对劲,只瞧着那云泠的眉眼体格甚是眼熟,仿若曾见过。再细一想,不禁在心中暗自啐了一口薛蟠,便不再提这个。
薛蟠却正在兴头上,有夸了几句云泠。后面见贾琏不大提得起精神来,便又让人从锦香院叫了几个相熟的妓儿过来陪酒。又朝着贾琏笑道:“我好些日子也没往你那边去了,听闻前几日你大发了一回威风,把我那泼辣的表妹给镇服住了?”
贾芸在一旁听了心中大奇,转头看向贾琏。贾琏脸一红,含糊道:“那日原是吃了酒,浮躁起来,为听了旁人的话,便吵嚷了起来,没想最后还惊了老太太的驾,让亲戚们看了笑话。”
薛蟠吃了一口酒,摇头晃脑地说道:“照我说,这都是舍表妹之过,什么要紧的事!咱们这样的人家,谁不是打小儿都这么过的,偏她要强,醋性又大。那日是她生日,原本亲戚们人就多,她还偏生要闹上一闹。”一番话正说中了贾琏的心思,也不禁在心中埋怨凤姐的不知事,让他丢了脸面。
原来凤姐的生日,是老太太发了话,出个新法子,学那小家子大家凑分子,多少尽着这钱去办,又让尤氏操持办的。因着老太太领着头出了钱,众人谁不凑这趣儿?再也有和凤姐儿好的,有情愿这样的,有畏惧凤姐儿的,巴不得来奉承的。况且都是拿的出来的,所以一闻此言,都欣然应诺。
那日办得甚是热闹,王夫人薛姨妈邢夫人等,又有家里的姑娘们,那府里珍儿媳妇等,又有赖大家的、林之孝家的等两府里有头脸管事的媳妇,都来坐了席。又让小戏子们很是唱了几出,满园子都是歌管之声。
众人都拿酒敬凤姐,凤姐儿见推不过,凤姐也只得每人的喝一口,便不觉酒沉了,要往家去歇歇。平儿留心,也忙跟了来,凤姐儿便扶着她。才至穿廊下,只见她房里的一个小丫头正在那里站着,见她两个来了,回身就跑.凤姐儿便疑心忙叫。
那丫头先只装听不见,无奈后面连平儿也叫,只得回来.凤姐儿越发起了疑心,忙和平儿进了穿堂,叫那小丫头子也进来,把槅扇关了,凤姐儿坐在小院子的台阶上,命那丫头子跪了,喝命平儿:“叫两个二门上的小厮来,拿绳子鞭子,把那眼睛里没主子的小蹄子打烂了!“
那小丫头子已经唬的魂飞魄散,哭着只管碰头求饶。凤姐儿问道:“我又不是鬼,你见了我,不说规规矩矩站住,怎么倒往前跑?“小丫头子哭道:“我原没看见奶奶来.我又记挂着房里无人,所以跑了。”
凤姐儿道:“房里既没人,谁叫你来的?你便没看见我,我和平儿在后头扯着脖子叫了你十来声,越叫越跑.离的又不远,你聋了不成?你还和我强嘴!“说着便扬手一掌打在脸上,打的那小丫头一栽,这边脸上又一下,登时小丫头子两腮紫胀起来。
平儿忙劝:“奶奶仔细手疼。”凤姐便说:“你再打着问她跑什么。她再不说,把嘴撕烂了她的!“那小丫头子先还强嘴,后来听见凤姐儿要烧了红烙铁来烙嘴,方哭道:“二爷在家里,打发我来这里瞧着奶奶,若见奶奶散了,先叫我送信儿去的。不承望奶奶这会子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