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她有些难过,这个混蛋,南小朵断然转身上了刘家的车。
这份酸酸楚楚的闹心,差点儿影响了她的发挥,毕竟咒生是自己的第一个伙伴,说不在意就太假了。方才站在酒楼门口,她从橱窗玻璃的反光里又看到了咒生,还知道跟着,南小朵郁闷的心情稍微减轻。
“喂,你要我来看什么,赶紧,又说独享又涨价的。”刘石星不满的打断南小朵回忆。
南小朵看了一眼手表,抬起脸同刘石星道:“走,时间到了。”刘石星虽然不乐意的皱着眉,但还是跟上了她。
二人转入小巷深处,这里都是各种杂物,什么破椅子破床架锅碗瓢盆堆砌着,木质的杂物被拆开当成柴烧,南小朵在柴堆后面停下,她抬起手指压在唇上,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音,又指了指客栈的后门,刘石星放轻脚步凑过去,从杂物堆里探出半个脑袋。
后门附近有一对男女在说话,男的他认得,就是刚分开不久的蔡临风,女的不认识。
“那女的谁?”
“红坊的姑娘。”南小朵压低声音回答。
红坊,额滴娘喂,他嗖一下收回脑袋,惊愕的指了指后门的方向,压低声道:“蔡临风和红坊的姑娘。”
“对,仔细听。”南小朵说。
“你怎么找到我的。”蔡临风。
“我看到你和你太太下船,一路跟过来的。”红坊姑娘。
“你想要什么,开个价,多少钱。”蔡临风。
“我来不是要钱。”红坊姑娘。
“不要钱,你什么意思。”蔡临风拔高了嗓音。
刘石星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一手捂住嘴巴,他怕自己笑出声来,刘石梅嘴巴开过光吧,刚说要蔡临风不要对不起胡安娜,转眼姘头就上门。
嘿嘿。
南小朵瞪得意忘形的刘石星一眼,让他继续听,后面还有。
红坊姑娘:“我来,只是想替我姐姐完成一个心愿。”
姐姐?
原来姘头不是那个姑娘,是姑娘的姐姐,哎哟,刘石星眼睛忽闪忽闪,堪比发现了金矿。
“说,说完赶紧走。”
“你是我姐姐第一个男人,你走了之后,姐姐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她从红坊逃了出来,要债的联合老鸨对姐姐穷追不舍,她东躲西藏一年多,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姐姐把孩子带回家里,还赊账去电报局给你拍电报,我来就是想问你,你看到电报没有。”
“没有,我没收到过什么电报。”蔡临风绝情的说。
“好,我要问的问完了。”红坊姑娘说完,就响起一串脚步声,看来她要走。
此时,蔡临风却叫住了人:“等等。”
“有事?”姑娘停住脚步。
“这里有一百块,你拿去给你姐姐。”某人忽然良心发现。
姑娘笑了几声,冷冷的:“不用了,我姐姐死了。”一阵沉默后,她又笑了,继而说道:“那个孩子也死了,是个男孩。”
巷子不再有其他声音,刘石星又被震惊到,他脑子像炸开了连珠炮,砰砰砰,知道蔡临风风流帐不少是一回事儿,还牵扯到两条人命又是另一回事儿。
太惨了。
等刘石星悲天悯人结束,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哎,南小朵,你跑哪儿去了。”他煞有介事的在柴堆细缝里找人,找了一阵都没有。
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刘石星抬脚往巷子外面走,到了街面上,正巧撞见南小朵故意朝那个红坊姑娘身上撞去,他眼尖的瞄到她把一条小黄鱼塞进姑娘口袋里,最后和姑娘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对不住,对不住,我没看路。”南小朵连连道歉。
红坊姑娘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难看的哼了一下,随后径直往街道对面走,消失在羊肠小巷里。
刘石星兴奋极了,大步上前,揪住南小朵的胳膊:“赶紧跟我说清楚,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连环计啊,连环计啊,货真价实的连环计,不是纸上谈兵。
他太高兴坏了,下手没轻没重,没等她站稳,就拽着人进巷子。
一直躲在暗处的咒生看得肝胆俱裂,刘石星怎能当街唐突小南,怎么能把人拽着进了客栈,这登徒子把小南当什么了,这人一点儿都不珍惜小南。他想要上去打跑那个臭流氓,但自己太穷了,就算打了人,也不能为小南做任何事,还会害得她失去锦衣玉食。
咒生觉得自己窝囊,恨自己无能。
他更恨,时至今日,自己竟然无力阻止娘亲的事情重演。
荣华富贵,是咒生一辈子都过不去坎。
是他一生的孽债。
可让他眼睁睁看着小南跳下火坑,看着她受刘家欺辱,咒生做不到,他想过如果爹是乡绅,是富家子弟,那么娘或许就不会走。
咒生本以为小南会不一样,她不会和娘一样向荣华富贵低头,因为小南靠自己的本事,就能慢慢赚钱。
其实在他心底一度认定南小朵将来能够飞黄腾达,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明明之前都很好,那么把小南逼上刘家这条贼船的又是谁,其实就是他自己,咒生几次因为娘亲的缘故迁怒小南,她都是包容的,直到两人因醉酒吵翻。
咒生心中不住痛骂自己不是个东西,小南不记得往事,一个千金小姐愿意跟他没名没分的同住一个屋檐下,体谅他辛苦出去找活干。
她这么好,这么的好,都是自己作怪,都是他不识好歹,咒生越想越气,很快就陷入了自责的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