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去了。”南小朵同咒生挥了挥手,迈着雀跃小步,轻快地走上玻璃门前的台阶,她才踏上最后一级,店铺的玻璃门忽然自内拉开,一个穿着洋装的青年正握着门把手。
男青年长得斯斯文文,笑起来有点儿玩世不恭,他对南小朵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我听姐姐说,有个合适的人来见工,是你吗。”
“谢谢,我就是来见工的那个人。”南小朵给了青年一个爽朗的笑容,轻快的走进铺子,同时不忘和青年道谢。
人进来后,男青年并未阖上门,而是对门外的咒生笑道:“一起来的,也进来吧。”
南小朵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听到老板邀请咒生随向门外看去,咒生笔直地站在台阶下,全然没有进来的意思,他向门内的南小朵投去询问的目光。
南小朵愣了愣,心想他想进来就进啊,脚又不在她身上,看着自己做什么,而且店主已经请他进来了啊,她一脸莫名回视他,咒生的眼色立刻就暗了下来。
这风雨欲来的阵势,四月天的性格。
南小朵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他又怎么了,现在见工比什么都重要,她只能冲咒生笑道:“你去上工吧,我自己可以的。”她刚说完这话,店主的弟弟便微笑着把门关上。
“嘶~”随着阖上的玻璃门,阳光反射晃过南小朵的眼,她下意识就抬手遮住眼睛。
男青年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有些凉。”门一关,南小朵放下手就脊背一凉,哎,她抬手搓了搓鼻尖,心想不会是感冒了吧,风寒?
还是?
福至心灵地她觉得凉飕飕的感觉并不陌生,就在今早自己好像经历过一次,南小朵恍然想起门外还有一个人,迅速转头看去,他原来站着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门口空荡荡的,是已经走了。
走了……
走了就算了,南小朵收敛心神准备见工,青年走回玻璃柜台后面,也正有此意的正色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南小朵,东南西北的南,大小的小,云朵的朵”南小朵收回视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回答。
青年点点头,手从西裤口袋里抽出来,拉开抽屉拿出一本进货单让她看,南小朵接过进货单大略翻看一下,青年问什么,她就按照进货单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指出来,甚至有些东西青年都不知道用途的,南小朵摸索一下就会了。
“这是缝纫机的手摇柄。”
“上面写着止咳药水,不是香水。”
“罐子里的东西有毒……”
为什么这么危险的东西竟然放在糖果盒旁边,难道就因为它的盒子也是红色的吗?!南小朵对自己新工作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无语,老板对店里的大半货物一知半解,甚至连陈列柜里的鞋子左右码数不一样都没发现,更夸张的库房存货都是随意摆放。
混乱的情况可能让人抓狂,但南小朵抓狂之余,总能从郁闷中找到有意思的事,就是她能一边上工一边分析自己的生活背景,从知识储备上她感觉自己家不是一般有钱这么简单,肯定很有钱才能对柜台里的洋玩意司空见惯,起码比洋货店老板有钱。
“小南,你以后就在店里当营业员,我给你每个月四十块,午饭一样包的。”青年果断决定录用南小朵,南小朵很高兴,毕竟这里的东西她相对熟悉很多,这份工作有助于自己恢复记忆,是一举两得的。
南小朵顺利成为洋货店的营业员,上工第一天就是和老板刘石星把柜台重新整理了一下,在她的建议下,刘石星把橱窗里黄紫撞色搭配的长裙和帽子换了。
她把土黄的大檐帽撤下,换上一顶黑色蕾丝小羊皮帽,配上紫色褶皱长裙,稍微顺眼许多,加上一枚高冷的白珍珠胸针,把七彩的菊花胸针换掉,橱窗算改造完成。
南小朵心里腹诽道:真不知道为什么刘石星如此直男审美,在曹家县这么久竟然被默认了,而且还没有人提出过异议。
难道他们一家人都这个审美么,还是说开店不为钱,完全是兴趣爱好,所以在布置上为所欲为。
上了半天班后,南小朵领教了刘石星的可怕之处,她是高兴太早了,自己应聘的是洋货店主营业员,现在她要兼顾仓库管理、橱窗设计师、杂工、甚至出纳,自己里里外外都给刘石星整明白,忙得团团转,刘石星大爷干脆搬张凳子在柜台里泡起咖啡。
“我想把仓库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她说。
“你自己看着办。”他说。
“刘先生,我看到进货单里有一盒钢丝录音带。”
“对。”
“但进货单里没有录制设备,更没有播放设备,只有录音的媒介而已。”录音设备和播放设备都是稀罕物,南小朵敢说曹家县估计没有,这里用电灯的都没几家人!
南小朵去申请拉电线,才知道电费是按灯泡个数收的。
刘石星表情愣了愣,喟叹一声,抿了一口咖啡,优哉游哉道:“哦,我看挺有趣的就买了,然后就忘了。”
好吧,你有钱,你随意,花钱买东西放仓库吃灰尘,南小朵无言以对,继续清点入库单上无厘头的货品,好比什么自行车铃、男士皮鞋的鞋楦, 45码的一盒五对,别说刘石星穿的是43码鞋,洋货店主打的是女性用品啊,仓库里连一双男鞋都没有,他进鞋楦作甚?
把入库单盘点清楚的某人,彻底怀疑这家店就是给刘石星姐弟玩票开的。
他们根本就是想打发时间,或者闲来无事找事做吧。
到了午饭时间,刘石梅携丫鬟带着豪华午餐来了,两人在宽敞的店里转几圈,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我总觉得不一样,又说不出哪儿不一样。”特别是刘石梅,她甚至端起一杯咖啡,站在橱窗前看了许久,两姐弟在用咖啡装逼上,完全不需要滴血认亲。
“老弟,我眼光好吧。”刘石梅拨了拨自己如蛋卷一样的长发,南小朵终于知道洋货店的品味为什么剑走偏锋了,这位追求摩登的小姐,在配色上完全就是花里胡哨风格。
她本就是高冷气质,偏偏穿了一身粉花的洛丽塔风,烫了一头的蛋卷造型,甚至用的都是淡粉色蕾丝镶彩珠的发带!
囫囵个看下去,让人乍一眼就想起死亡芭比粉这个词。
“小南,来来来.”刘石梅在橱窗前流连许久,视线就黏上挂在人台上的连衣裙,南小朵依言走到她身边,大概就猜到对方想要做什么了。
“你搭配得不错,给我也整一身,我待会儿要去和姐妹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