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颇为不快,但沛阳王身携皇帝腰牌,只得对薛问荆道:“继续。”
薛问荆道:“就在调查的过程中,白乙发现了一处暗道入口,便是在后来明镜台发现尸体的那处。他由此发现了地下密道网,并在探查的过程中发现有一条暗道通向国师府方向。只是密道内常有人往来,他怕被人发现,未尝探得地道全貌。”
“等等。”刘煜问道,“他既已发现了地道,为何不上报朝廷?”
“据白乙所说,他在地道内见到了许多身着官服之人。”薛问荆道,“白乙虽发现暗道入口,却始终没能靠近国师府底下的核心部分。他决定设法进入国师府,从中心处毁掉地道。”
“国师府守卫森严,平日里连靠近都难,更别说进去。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大年初二之夜,国师出府祭祀,大多数家奴都在府外祭坛处。他决定提前从城外挖好到国师府祭坛下的地道,于祭典当日在祭台下纵火,趁乱进入国师府。”薛问荆把编造好的故事娓娓道来,“据白乙所说,他进入后院之时正好圣女从暗道中走出,被府外的情况吸引,忘了关闭通道。一切都颇为顺利,可就在进入地牢之后,他发现地牢之中竟然还有幸存者。”
“白乙思虑再三,决定先救出幸存者。他带着那个可怜人从暗道逃离,却发现国师府正满城搜捕纵火者,此时若带着一个遍体鳞伤气息奄奄的人太过引人注目,只好先把那人安置在暗道出口处,想过后再找机会将她接走。只是没想到这一走就是永别。”薛问荆轻叹一口气,“寒舍离那暗道出口较近,白乙便上门乞衣。我见他身上血迹斑驳,百般询问之后他才以实相告。我也曾劝他上报朝廷,只是他怕遭到报复累及亲友。现在想来,当时我就应当强扭着他至明镜台,也不至于遭后来的劫数。”
刘煜双眼微眯,“就这些?”
“民女所知只有这些。”薛问荆语气中不无感慨,“白乙被捕之时,民女本想若他在牢中供述便为他做个人证,谁想他竟被人利用,白白殒命。”
她这话说得刘煜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忙向沛阳王解释道:“王爷明鉴,先前那份供词却是白乙亲口所述,画押也确认是白乙指迹。”
沛阳王不置可否,只是问:“女郎今日所述,刘大人不留份供词吗?”
“王爷,此人所言疑点重重,旁的先不论,单说这区区一年的功夫又是明察暗访又是开掘地道,怎是白乙区区一个草民所能完成!”刘煜道,“依卑职所见,不如将薛氏女扣押大理寺,细细审问。”
沛阳王轻咳一声,“本王知刘大人查案心切,只是大人传召薛女郎本就只依据一纸真伪难辨的证词,若要扣人,还是得有更多实据才是。”
刘煜道:“可薛氏女知情不报已是事实,既与此事有关,就应当配合调查才是。”
沛阳王毕竟君子惯了,听他说的有理,也就有些为难,虽面上不动声色,却没及时接话。刘煜只当他是默许,抓紧时机道:“来人,将薛氏女带下去!”
两个身强力壮的武士出列就要来拖人,薛问荆叱道:“刘大人已经打死一个了,这是又要故技重施吗?!”
“放肆!”沛阳王轻声喝道,“白乙之死真相未明,女郎莫要信口开河。”
薛问荆冷笑道:“要我留在这也可以,只是若刘大人找不出实证呢?”
刘煜冷着脸道:“那自然是当知情不报判处。”
“那大人呢?”薛问荆眼中透出狠厉而凛冽的光,“圣上皇恩浩荡,许民女不受皮肉之苦,只是这一入牢狱前景未知,这世上多的是不留痕迹的折磨,谁知道民女还有没有命出来叩谢皇恩。大人既执意如此,想必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不如趁着王爷在能做个见证立下字据,若找不到实证,那大人这乌纱帽也不必再戴在头上了。”
“岂有此理!”刘煜不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道,“你留在大理寺配合调查是理所应当的事,凭什么让本官立军令状?”
“本王倒觉得薛女郎所言可行。”就在这时,沛阳王在一旁淡淡接了一句,“先前白乙之事,刘大人还没能给圣上一个交待。”
刘煜正欲开口,沛阳王脸上泛起一个温文儒雅的微笑,道:“当然这里是大理寺,大人也不是一定要依照本王的意见。只是本王回宫之后会将事情照实禀告陛下,请陛下圣裁。”
刘煜感觉到腋下渗出了冷汗。他只当沛阳王温和知礼,虽有皇帝口谕但总不会难糊弄,没想到此人和薛问荆一唱一和,倒十分难缠。
可许家那边有交代,不能轻易放这个人走。他略一思索,答应道:“好,本官这就立下字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