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和他见过两面的刘敬一打眼也没认出她来。
还是于乐瑶先打了招呼,刘敬才惊奇地看向她。
“你、你怎么……”
“来的时候碰上几只野狗,跑的时候没注意,摔坑里了。”于乐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瞎话。
刘敬也信了,见于乐瑶没有大碍,两人就跳过此话,转而谈起了铺子。
一同看了两家铺面,都是十平米左右的小铺子,看的第二间铺子最里面被隔出来一个不大的内间,大概也就两三平米的样子,放个床都勉强。也因为做了隔间,前头对外的铺面就更小一些。
于乐瑶走了两圈,细细打量内间,点了点头:“这间不错。”里面虽然不大,放两把座椅、两张长条桌还是可以的。
刘敬也朝里面瞧了瞧,这隔出来的内间实在是小,不够人睡的,怕于乐瑶初来乍到被人哄骗,忙说:“这内间太小,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刚刚那间打通的铺子,又敞亮又通透。”
于乐瑶摇摇头:“这间正符合我的要求。咱们铺子里卖的,可不止有寻常的兵器……”说到最后,意味深长。
“这前头小是小点,卖几样做工精良的兵器也够用了,刘敬,今后咱们铺子里卖的东西,一定是贵精不贵多。”
刘敬看过几张于乐瑶给的兵器图纸,那上面所画,制作精巧,闻所未闻,奇思妙想,确实精妙。他点头记下。
“至于这内间嘛,自然要卖些更稀奇少见的东西才能吸引人,同时,也要有所限制,物以稀为贵宝以少为珍,这内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说到此处,于乐瑶便不往下说了。经营的事儿,她还得回去好好琢磨,逐一思虑妥当了再详细告诉刘敬。
这会儿,他们要先把这铺子盘下来。
刘敬少有接触买卖之事,之前在冯掌柜那里他只负责打铁造剑,这会儿听于乐瑶一通细说,也说不清是对是错,只觉得眼前小哥儿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铺面老板告诉他们,若是想买,这铺子要六十两银子,一次付清概不赊账。若是要租,一年要付十五两银子。
见两人并不急着定下,老板细细说来,这铺子地处西街,繁华热闹,绝对是个经营的好地方。
于乐瑶摇摇头,挑出好几点:铺子太小,隔间不方便,说是西街其实在巷尾,根本没什么人等等条件,和老板好一番唇枪舌战,据理力争。
一直谈到日落西山,眼看即将到佟嬷嬷定好的时间,那老板才松口,以十两一年的价格先租两年,两年后于乐瑶再另给老板五十两,这铺子就算是她的了。
这老板精明得很,白白多赚她十两银子。可于乐瑶身上没有多余的银钱,只能先如此。
铺面定下来后,于乐瑶急着回府,刘敬则准备明日来打扫整理,两人约定三日后再见。
“奇怪了,明明见她往这边来,怎么找了半天,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罗广林摸摸头,很是不解。
这一路他们沿街寻找,连几处隐蔽拐角都没放过,结果愣是没找到那女扮男装的俊俏姑娘,难不成这人还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销声敛迹?
“嗯。”司徒昊天同罗广林一样,也在寻人。他自幼熟悉于乐瑶,便觉得肯定能先找到人,好给她提个醒。结果,这小妮子这会儿倒学聪明了,从太子那离开后带着他们在西街绕了一圈,途中就开始藏匿换装,遮掩气息。这等隐蔽手段,似乎是她自己琢磨的,因为司徒昊天敢确定,莫琰可从来没有教过他们这些江湖技巧。
趁他不在,没有知会芙蓉自己偷溜出府,还是来的这繁华西街,看来这个古灵精怪的三妹妹又有不少事瞒着自己呢。
不同于同伴的焦急,司徒昊天冷静得过分,甚至因为找不到她的行踪还有几分愉悦,心中颇有几分赞叹之意。
此时的于乐瑶根本就不知道,她临时想到的一番乔装之举,给自己减少了多少麻烦。
她紧赶慢赶,才压着点儿边跑边跳去了善堂,路上好巧不巧,碰上了回府的司徒晔。她爹。
“胡闹!”司徒晔面容一肃,严声呵斥,“你瞧瞧你,如此跳脱随性,哪有一点名门闺秀的样子!你是嫡姐,行事言语,自当稳重。”
于乐瑶垂手而立,心说:我这不是赶着去善堂嘛,在府内又不能用轻功,司徒府这么大,等她慢慢悠悠走过去都可以吃宵夜了。
司徒晔见于乐瑶垂眉敛目,以为她听进去了,微微松开紧皱的眉头:“过两日,太后会设宫宴,届时,你与槿儿同去。你们是亲姊妹,更应互相扶持,同气连枝。要记住,你们和司徒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切不可做有损家门名誉之事。”估计是怕于乐瑶智商低听不懂,司徒晔又苦口婆心的加了一句。
“你是姐姐,凡事多帮衬照顾着妹妹些。”
是是是,她定帮司徒云槿飞上凤枝,一朝成凰。心里应着,嘴巴却关得严严实实,毕竟面对偏心到这么明显的爹,她也无fuck可说,简直想点一首凉凉送给自己。司徒晔这话里意思会不会太明显了,况且她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闺阁女子,要她怎么帮?
再说,司徒云槿心计手段多着呢,好像也用不着她跟着操什么心吧……
于乐瑶沉默以对的行为,看得司徒晔又拧起眉头:“为父同你说话,为何不言不语?”
“父亲既点明让瑶儿自当稳重,瑶儿自然不敢再轻易言语,这不正合父亲之意,怎么还怪起瑶儿了呢?”
“你这……”
“父亲莫气,同气连枝,互相扶持,瑶儿一直记在心里,也从不敢做有辱家门的事。可父亲也要明白,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人欺我一毫我定还十分。”
五月末,听闻太子身体大有好转,太后大喜,为迎接太子回宫,太后在宫中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宫宴,凡七品以上官员的妻女都要参与。心如明镜似的人们自然猜想到,这是太后在为太子选妃。
所以,凡是家中有妙龄适婚女子的,都在这两日重金聘请云阳城最有名的霓裳楼来量体裁衣,赶制最新潮靓丽的霓裳裙,只为能在盛会中大放异彩脱颖而出。只要被太后、皇上或太子三人中的一人相中,从此便能腾云高起,飞上凤枝。
宫中设宴,诸夫人命妇都要着宫装参宴,许莫柔是正四品官员的妻子,封的是五等令人,所以当日换上黑边赭色暗纹对襟大袖罗衫,配同款长襦裙,顶上单蟠髻,加花钿珠饰,上插三只镶宝鎏金银簪,胸前、颈上、腕间皆有相应珠玉环佩,十分气派。
这次,于乐瑶和司徒云槿的打扮大有不同,旁人一眼就能将两人认出。
于乐瑶着宝蓝锦绣双蝶钿花衫,配月白凤尾罗裙,头梳垂鬟分肖髻,一缕轻灵发尾垂在肩上,缀宝蓝点翠珠钗,胸前手腕环佩珊瑚玛瑙串,沉稳中又带有几分活泼俏丽,显得她越发白皙。
而司徒云槿,好巧不巧,佟嬷嬷给她梳的是鸢发髻,远远看去,就好像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雏凤盘旋于上,十分吸引眼球。她着橙红团蝶百花碧霞罗衣,配长襦裙,头插蝶戏双花簪,周身珠环玉绕,竟比许莫柔还要显眼。
司徒云槿精心装扮,兴头十足,此番势必要将太子殿下收入囊中。从前她总是处处提防司徒乐瑶,总觉得她肯定会同前世一般,趁自己不备,将太子妃之位抢去,一跃成为大秦皇后。但今日一见于乐瑶妆后模样,她便暗暗松了口气,心里也越发自鸣得意,你看,她若提前下些功夫,不论是祖母父亲还是太子皇后之位,都能手到擒来。
司徒乐瑶,看你还怎么和我争!这辈子,她就是要让司徒乐瑶尝一尝,处处被人压一头的滋味。
三人未带丫鬟,到宫宴处于乐瑶才发觉,原来不仅是云槿,来的所有未婚女子都打扮得可谓是花枝招展千娇百媚。毕竟这可是和皇族联姻从此一步登天的好机会,谁也不想放过。
有宫女在问清官职姓名后,将三人各自引到桌前。也不知是谁安排,许莫柔同诸位命妇一处自然没有不妥,可不知为何,宫女竟将她和司徒云槿分开,两人各分一桌,迎迎相望。
司徒云槿似乎并不惊讶,也没和于乐瑶打招呼,径直朝那已经坐有一人的席位走去。
于乐瑶听她朝那冷若冰霜的人喊了一声:“静姝姐姐,许久不见。”
静姝?静姝!是那个早些年在永定侯府见过的重华郡主谢静姝!于乐瑶可还记着她的刁钻蛮横目高于顶。
谢静姝上下打量司徒云槿几眼,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她是哪位,见她珠围翠绕,耀眼夺目,正要暗讽两句,就见司徒云槿掏出一个精致的双面绣挂件,一面是麒麟顶绣球,一面是蝶戏牡丹。
“原来是你。”谢静姝恍然,这双面绣当初她很是喜欢,还到处着人去寻相同的绣品,可都寻不到,一直留存至今,“几年不见,妹妹越发清丽出尘,光彩夺目了。”
“姐姐谬赞了。姐姐才是当世中谪仙般的人物,姐姐才名,妹妹在闺阁之中都常有耳闻。一首《灼灼》可谓是名满云阳呢!”《灼灼》是谢静姝的成名之作,在坊间很是流传了一段时日,贾忻也拿过这首诗来鞭策于乐瑶,可惜,收效甚微。
听到自己和诗作都被人赞赏,即使是再傲慢的人,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通体舒畅。再看司徒云槿,竟觉得她顺眼了不少。谢静姝不得不佩服她说话的本事,同时也在心中暗暗警惕,这个司徒云槿,可不是一般人,得慎重待之。毕竟口蜜腹剑佛口蛇心之人她见得多了。
“妹妹说了这样多,可觉得渴了,快尝尝这茶,看着寡淡,实则味满。小心烫口。”谢静姝在亲王府中长大,骄纵成性,一句话就堵了司徒云槿的嘴,将她想好的说辞都顶了回去。
“是,确实是好茶。”司徒云槿放下茶盏,柔声附和。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谢静姝刚刚是在借茶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