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姜有些经不住这种直白的夸赞,立马续了话茬:“其实当时我也不敢完全断定,后来还是因为他们心虚暴露了自己,所以我才追了出去,好在不是很晚。”
居泠抓着手机教它做人,摁着它朝定姜作了作揖,“快谢过你救命恩人。”
行为有些幼稚,但定姜觉得还挺符合他浑然天成的气质。
倒不是指居泠本身幼稚,而是说,无论多么出格的举动,只要一搁在这人身上,就总会让人觉得还挺有道理。
气场如磁场,撞上对的人,就会变成很要命的干扰项。
定姜听完笑了下,然后收了表情接着说道:“老人家说家里有个病重的儿子,病情恶化,已经不能再拖了,所以才逼不得已剑走偏锋,将主意打到了我们学生身上。”
迎着光亮,俩人肩并肩地走在两米不到的狭窄巷子里。
突然碰到胳膊,皆默契地往两边退了五公分――都没能逃过之前的尴尬与暧昧。
定姜走在左边,居泠换了只手把玩手机,用左手捏着屏幕,绕着中轴转来转去。
听到这悲惨故事,只有些冷漠地信了两分,至于另外八成,觉得就是和水兑出来的稀泥,专门为了混淆视听用的,“这话你信?”
也不怪居泠冷漠,主要是这世道实在太惺惺作态,而他又不幸地深谙过世事。
居泠十三岁那年,曾亲眼见到过,那些穿着衣衫褴褛的乞讨老人,聚在一条隐蔽的小巷子里闲聊,将别人的一番好意当作谈资,讨论对比今天赚的谁多谁少,又有几个冤大头出手阔绰地给了十几二十块钱,等等,这样一些极尽讽刺的腌臜内容。
混笑得意,一度引起了居泠的强烈不适。
因为他也曾是冤大头协会的会员之一,被自己的一番作为下了面子,并不比被别人拆台更加好过。
然而,这都还不是最戏剧的。
戏剧的最高.潮是,过了一分钟,他们聚众聊完,就褪下戏服,换上了得体的西装外套,开着十几二十万的小轿车散场离开,功德圆满一样,一番得意又潇洒地奔上了康庄大道。
居泠不想打击定姜的积极性,毕竟他撞见的也不是世间全部,没资格一棍子打死天底下的所有苦行人。
“手法都是练出来的,或许我们只是恰巧碰到了新手。”
听出了居泠话里的情感矛盾,定姜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回想了下当时的情形,直白地说:“这种事确实不好下判断,一开始我也只信了五成,后来老人家拉着小孩儿哭着跪下了,我就招架不住……怎么不去粉店?”
走出巷子,居泠直接朝粉店的反方向走了过去。
定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巷子里的橘黄灯光。巷子内外,被不同颜色的光影分割开来,像是同一世界里的两个维度,承载着不同情景模式下的别样心事。
居泠回了条消息,回完就将手机揣回了裤兜里。只是一想到今晚因为一部手机横生出来的枝节祸端,就又反手将手机拿了出来,觉得还是捏在手里比较心安。
“粉店的老板报了警,回去就是添堵。真是浪费了爷的一碗粉。”
定姜听了,感慨那粉店老板也是不嫌麻烦,居然还给他俩呼叫了场外援助,实在有些兴师动众。
至于居泠说的后半截话,定姜冒着生命危险点评道:“确实有些浪费,精心准备了半天,就只吃上了两口。”
埋汰意味太明显,适时定姜正走在前面带路,居泠一听这话,就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领,语气幽幽地开口:“课代表,你真是越来越皮痒了,小心别落我手里,不然爷一定虐到你哭着求饶。”
定姜突然觉得有些脸热,轻咳一声,才敷衍道:“嗯,狠话放得好,我怕了。”
定姜油盐不进,居泠有些没招。
路过步行街,头顶挂着一排颜色各异的品牌旗,路上行人走走停停,就算过了晚上十点,外面依旧还是不缺夜游神。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跑到俩人身前,手里捧着几支花,仰着脑袋对定姜说:“大哥哥,给女朋友买束花吧。”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愣是给他俩强行配了对,而且话间角色拎得清,定姜是哥哥,居泠就是哥哥的女朋友。
定姜忍不住看了眼居泠脑后的小啾啾。
“他也是哥哥。”
“这孩子什么眼神?”
俩人异口同声,小姑娘听力极好,只捡着自己喜欢的话听,“那大哥哥就给男朋友买束花吧。”
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