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禄山连忙点头。
“那么,你再给大家示范一次,怎样倒的蚂蚁。”他又一笑,“小心,这里面,可是有货的。”
长将军满脸疑问,也跟着站起来来到了跟前。陈禄山接过布袋,迅速解开,向下倾倒,一小群蚂蚁迅速落地,四散开去,然而还是有几只通过他的手臂像上爬去,它迅速的甩动手臂,终于甩到了地上。
“小的不明白,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噢,没什么,只是,本将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么多的蚂蚁,绝不可能都被你干净的倒出去,而没有爬上身,即使,你的速度很快。”
陈禄山神色紧张,“那,那也许爬到小的身上了吧,这有什么关系吗?”
“蚂蚁有毒。”卫子期淡然的转过来。
说着陈禄山开始着急起来,“将军!我是真的不知道蚂蚁有毒啊!如果我知道,肯定不会去放的。”
“蚂蚁细小,你去投放之时又是深夜,解开布袋时,蚂蚁一定在布袋里爬得到处都是。所以,你的腿,就是被蚂蚁咬的。”
“可是这毒蚂蚁,爬过之处便留下毒液,可以使你皮肉溃烂。而你现在却好好的站在这里,一定是服用了解药。”他步步逼近,“说!你这么干到底是谁指使的!”
“不是!这蚂蚁它,咬了才会中…”陈禄山连忙捂住嘴。
殷于歌在一旁看着,原来卫子期所说的爬过便会中毒,是故意引他上钩。
卫子期眼神冷冽,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不但一直都知道这些蚂蚁有毒,还清楚的知道毒蚂蚁的叮咬传播方式。甚至于他在倾倒蚂蚁的时候,也被蚂蚁所咬,但回去自行服用了解药。
“本将看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
眼前的陈禄山早已没有之前的气定神闲,黝黑的额头冒出汗粒,不停地用衣袖擦着,
“小的,小的被蚂蚁咬了之后,想起那人所说,如有异样,就去找些红蕨草加上半钱雷公藤熬水了喝。”
“将军饶命!小的只是为了还恩人一个情!当日若不是他救命,小的早已尸骨无存了!”
“何人?”
“小的不能说!”
长将军性情暴躁,下堂对着他就是劈头盖脸一顿,“你是云秦人!帮着人家害自己护卫沙场的将士,你还有脸说报恩!”
陈禄山自知理亏,却又想维护恩人,一时情急,伸手去拔刀。
“长将军!”
卫子期一个闪身,一把抓住陈禄山的手,将他摔在地上。他又迅速爬起来,朝柱子猛地一撞,侧额滲出一些血迹,晕头转向地缓缓走着,士兵上前将他制服。
“想殉死,没那么容易!”田方捆住他,喝到。
殷于歌跑过来,检查他的伤势。
殷于歌摇摇头,“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长将军气急,双手揪住他的衣领,“你一个男的,婆婆妈妈,为了那个毒害我们兄弟的人去死!你有没有家国大义!说是不说!”
陈禄山颤颤巍巍,心中纠结万分,缓了一会儿,他吞吞吐吐地说,“小的,小的也不知道他是何人,只知道,他是一个丝绸商人…”
“是否姓齐!”
“怎么会是他?”殷于歌有些不可置信,丝绸伤人,姓齐。这一切都与齐憬然吻合。那么,会不会是巧合呢?
卫子期斜睨了一眼,眼神里满满的冰冷,又继续问陈禄山,“是不是?”
沉思片刻,陈禄山悻悻的点了头。
殷于歌和齐憬然是在江南相识的。当时对战百越获胜,卫家军停驻在江南,闲来无事之际,也会出去义诊。
那时候她受邀去一所慈幼局义诊,而这所慈幼局是由齐憬然一手筹资创办,主要收留孤无所依的老人还有孤儿,他也会每月找几天时间来此地授书。他为人风趣,又是当地风流才子,更是云锦绸缎庄的公子。
一来二往,便成了朋友,以至于后面殷于歌需要离开卫子期时,也是求助于他来扮演这么不讨喜的角色。
她还在头脑中理清思绪,陈禄山已交由郡守处理。如果这件事是由他引起,原因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与之前的其他事是否有关联,他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怎么?失望?”
被卫子期的问话惊扰,她抬头,只看见他冰冷的神情。
“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是这种人,还是你不愿意去想。你这么聪慧,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一点问题都没有发现吗?”
她美目流盼,透着浅浅的不安,她质问道,“将军什么意思?”
这些年在军营中,他没有以前白皙,配上玄色衣衫,显得更加硬朗坚毅,“他和玄月教也有不可脱离的关系。”
“不会的,”殷于歌不愿相信,她没有什么朋友,齐憬然可以算是她唯一的交心的朋友,“在拜叶城中我们遇袭的那晚,他救了我们。如果他是玄月教的人,更希望我们死不是吗。”
看到他俩继续争吵不休,长将军和其他人先行退出,只留了他们二人,走之前,田方还不忘关上了门,看着门里面长叹着气。
“你好好想想,在西戎碰到齐憬然真的是偶然吗?他跟你说他是因为家里的丝绸生意,而实际上远在三年之前,齐家家宅就已经有西戎人来往。”
“他是锦绣绸缎庄齐宣的独子,自小在江南长大,何以会和本土发源的玄月教有关系?”
他听罢,轻挑眉,划出一抹冷笑,“你还真是信任他,从未查探过他的往事。齐宣之子,体弱多病,一直藏于家宅,从未公开露面,直到十六岁,齐憬然才开始公开露面,那么,我问你,作为医师,以及他的…,”
他稍作停顿,又冷冷说,“你觉得他体弱吗?”
“小时候体弱,并非无法改变。”
“更何况,连这个齐宣,也不是土生土长的云秦人,而是二十年前移居过去的。”
“我们追查游民之事,碰巧他也在西戎。我们所住的驿馆,认识我们的人中只有他知道,然后就被偷袭。至于巴尔沁,他们有合作关系,你难道不觉得太巧合了。加上今日陈禄山的指证,还不够明显?”
“陈禄山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他。”她嘟囔着。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种想法,特别是在齐憬然帮助自己之后。在她印象中,齐憬然一直是心地善良的人,会办慈幼局,会替她感同身受,她的难以说出口的往事也通通告诉过他。
他们不是最亲密的人,可是他往往懂自己,她需要独处的时候,他绝不会来打扰。她需要倾诉的时候,他总是安静的倾听,并且幽默的化解。
“一码归一码,今日的事不能与西戎的一概而论。”
这么清楚的现实,她避而不见,在她眼里,齐憬然终究是她最值得信任的人。思及此,卫子期从心底燃起一股浓浓的醋意,像夏日的飞霜冰蚀着他。
“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听到这句话,她仰头,透进来的阳光铺洒在细致的肌肤上,闪烁着淡淡的跳动的光芒,“在我们启程回来时,你吩咐秦青跟着他,那时候或者更早,你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卫子期不置可否,她紧盯他的眸,接着说,“还是刚到西戎的时候你就已经怀疑他,派人暗中跟着他了?”
“是又如何。”
果然,他暗地里调查,却从没告诉过自己他对齐憬然的怀疑,他对自己的信任又有几分呢。
“午时快到了,要去给患者准备喂药了。”
“这些事自有人做。”他瞥见她的脸些许苍白,“你跟我来。”
不容她拒绝,他拉起她的手出门走去。掌心相握,无视驻守的士兵愕然的表情,一直就这么走到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