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戚军医听说殷于歌要加入雷公藤后,精神一震,披上衣服就赶了过来。
他弓着身子,由杜若扶着,缓缓而来,“不可不可,它可是是剧毒药物呀!”
“适量的使用是没问题的。”
“书是这么写的,可是老朽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人用过。太冒险了!谁能担保这两样一起就一定有效用!”
“正是因为当前试过的药方所无效,所以,才需要尝试。”
“这可是人命,稍有不慎…”
“戚军医请放心,我会先行试药,有效用才会给他们服用。”
此话一出,戚军医哑口无言,花白的胡子抖动着,双手拍着胸口,气急攻心,又无话可讲。
“戚军医可有其他方法?”
卫子期神色威严,“若没有,就按照殷姑娘所说的来做,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大将军都发话了,戚军医只好诺诺的答应,不再言语。
殷于歌坐在炉旁的小凳上等着汤药熬好,毕竟受了毒性影响,她有些迷糊,托着腮打着盹儿。见她如此,卫子期也静坐一旁,陪着她。
等汤药熬好放到合适的温度,卫子期才喊醒她。喝药之后,殷于歌伸了个懒腰,踩着柔软的步子,徐徐回房,好似丝毫也不担心自己的病症。
“多谢。”
殷于歌坐在床沿,粉嫩的雪足轻点地板,“你愿意这么相信我。”
只见卫子期抬起她的脚,将她的腿放平在床上,再用锦被盖好。这个举动,她的心中有股温暖流淌。
“所以你必须没事。否则,我不好交代。”
他站着,似轻松自然的别过脸,伸了个懒腰,又看向她,“我,能继续睡在这吗?”
怕她误会,他又解释说,“只是为了确保你的药没事。”他说的并不是假话,然,确保没事只是因为关心她。
他精致的五官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温暖,殷于歌躺上床,侧身朝里,给他留了一大块区域,又拉着被子隔在身后。背对着他,“明早见。”
这句话便是默认了肯定的回答,卫子期微笑,吹熄烛火,缓慢躺下来。
她咬着唇,药剂的未知性还是让她有些忐忑。不是为自己,而是担心那几十名将士得不到救治。又因为他在身旁的缘故,她不好翻身,只好僵着身子,迟迟不能入睡。
月色洒进窗来,另一厢,卫子期也还醒着。以为背后的人儿睡着了,他抬起薄被,手臂环上她的腰身,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低语道,“会没事的…”
久违的怀抱,温热的气息轻拂,她有些迷离,向后蜷缩在他的怀里。卫子期的脸靠在她的肩窝,柔软细腻的肌肤触感扰乱他,使他均匀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下意识的,他往后挪动,给彼此留出一些距离。
夜色的深沉总是使人情感丰沛,思绪飘忽。往往会思考许多平常来不及想的,不敢想的,逃避的。西戎的事告一段落,游民已经追查得八九不离十,虽还没有完全明朗,但是有秦青,有卫子期,目前只需要时间待秦青查明即可。他交代的事她已经完成,按照答应苏以真的,她就该离开军营了。
至于沁姨的死,还有二十五年前的往事。能查明自然是好,若不能,也只好随风而逝。中毒的事情一解决,她就真的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良久,听到身后传来浅浅的鼾声,殷于歌这才翻了个身,看向他。连日的奔忙,他的脸侧和唇边已长出细碎的小胡茬,扎着她的脸。以前出战百越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这么几年过去了,自己也难得这般仔细的瞧他。
趁着他睡着,殷于歌往他的怀抱移去。
不曾想他在面前低语,“于歌,别闹…”
只见他仍旧闭着眼,应该是在睡梦中。她又向前挪动了一些,眼前人没有什么反应,原来真是睡着了。她笑起来,额抵着他的。
今夜,他们同榻而眠,像那些老夫老妻。想到他曾经出现的梦,殷于歌的脸有些发烫。正是青春的年纪,凭着以往的回忆和思念,他总是如约而至来到梦里。梦中的他不似现在这般成熟安静,也比现在活泼许多,他总是笑着在耳畔唤她,于歌。
她的手轻抚过他的侧颜,完美的线条勾勒出俊朗的外表。对了,走之前还得把祛疤痕的药方交给田方。
卫子期在梦中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触碰,本能的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放在胸前。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同样姿势,胸前的伤口有些微的阵痛,他睁开眼。
而此时殷于歌还来不及抽出手,尴尬的笑着,“你醒了…”
“现在什么时刻?”
“才二更。”
卫子期稍微挪动了一下,竟然才过了大半个时辰。
“你怎么还醒着?是喝了药不舒服还是…”
话音未落,卫子期发现自己紧紧拽住她的手,殷于歌连忙抽出,转过身平躺在床上。
“刚才喝了药精神挺好的…现在开始犯困了…”
他翻过身,手覆上她的额,“你的脸好烫。”
“还有没有其他的不舒服?难道是药汁…”
完了,心中所想的那些不可明说的已经反应在身体上。殷于歌有些尴尬,她慌乱的拿下他的手,“没有,我挺好的,药汁没事…”
“真的?”
“嗯。”殷于歌重重的点头。
就算在黑夜中,卫子期也能清楚的看到她躲避的眼神,他俯下身,缓缓凑近她的脸,“你现在就像,看到老虎一直试图躲闪的小兔。”
殷于歌睁大眼,他说到心坎上,她的确是很怕和他单独相处。转眼又娇媚一笑,看不出情绪,“将军的形容倒是很贴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同榻而眠…于歌自然会有一些忌惮。”
卫子期嘴角上扬,“我是老虎?”
“我可没说…”
“可是,”他再凑近她,近到她微微侧首,鼻尖就会触碰到一起,“明明你才是那只老虎。”
殷于歌一怔,原本有些不明白,见他捉狭的笑容,他是在说西戎驿馆里酒醉的那晚吗。那夜的片断涌现,她的脸愈加发烫,只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在安静的房间特别清脆。她试图转身逃离,却发现这么贴近的距离,怎么动,都会引发不好的后果。
“我当那只兔…也不错。”他继续低语着,手背轻靠在她的脸,“更烫了。”
他挑眉,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刚才,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殷于歌快速的回答。
“撒谎…”
“没有!”
卫子期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腰腹,隔着衣料,他也能感觉她的心跳的厉害。
“这么多年,还是受不了这个动作…”
“不是!”殷于歌迅速回嘴。
他勾嘴一笑,转过身侧躺,背对着她,“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