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于歌担忧他的伤势,只是,双方既已说出清白如纸,那么,也成了不可言说的关怀,只好默默行进。连夜的奔袭,一行人回到上古关城西军大营已是早晨。
军医所院中的花娇艳绽放,殷于歌已无暇欣赏。她没有片刻休息,一到军医所,便进了病房。
“患者怎么样?”
戚老军医叹叹气,“老夫行医这么多年,没见过如此狠毒的病症。”
他将殷于歌等人引入患者的房间内,一阵浓郁药味和相互缠绕的臭味扑面而来。
他掀起薄布,“你们看。”
顺着视线,这名小兵的小腿上,已经有了一个小拳宽的凹洞,附近的肌肉已经烂成血水,深可见骨,十分滲人。
“他是我们两天前发现最早的一例,他来的时候说腿上起了个大泡,疼痛难忍。结果我一看,这皮泡里面全是脓血,一放开,便成了凹洞。”
其他部位诸如胳膊或者大腿,也有一些类似的烂掉的凹坑,只是稍微小一些。
戚军医继续说,“最开始只是紫色的瘀斑,后面变成红色,慢慢的血肉开始溃烂,接着就起皮泡。”
殷于歌心中一紧,再这样下去,只能截肢。
卫子期蹙眉,“其他人有被感染的迹象吗?”
“暂时没有,只有这些人,都在这儿了。”
“老夫见他们疼痛难挨,给他们喂了轻量的麻沸散,会减少一些疼痛。”
殷于歌戴上薄棉手套,翻开患者眼睑查看,只见他的下眼睑内侧血红,而脉搏跳动偏快,也许是吃了麻沸散的缘故,当前不可得知。得等麻沸散药效过了之后,再来检视。
她捡过枕边的几缕头发,“这头发,从患病开始就掉的厉害?”
“不。这昨天,还没有呢。”
果然与麻风无关。
她俯下身,柔声问躺在床上的小兵,“你现在手臂还能动吗?”
那小兵吃了药神情恍惚,跟着轻轻抬动了一下手臂,不过没有多高,又摔在了床上。
“戚医师,你之前可曾询问过他们染病之前的行程?”卫子期问到。
“有的。”
戚军医从旁侧的柜子里翻出一本册子,“每个人都有单独记录,老夫之前一直认为是毒,但检查了吃食,没有看到下毒的迹象,”
他接过册子,细心翻看,“他们两天前,都有去修垦农田?”
旁侧跟着的长将军李胜说,“是啊,闲暇无事之际,你知道的,我们大营的兵都得轮流开垦农务。”
“这块地在哪?我想去看看。”
长将军唤来身边的兵头,“来来来,你来,带大将军去看看。”
因为这件突如其来的事,他烦恼异常。告诉上古关城的郡守之后,原本郡守打算上报朝廷,被他压了下来。这件事,一定得尽快处理好。
他又问,“殷姑娘,有头绪吗?”
长将军的脸已经挤成川字,入营三年,还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可当前也没有任何进展,殷于歌也只好摇了摇头,“这个病症,从未见过。”
“这件事情我向郡守离了军令状,军营里搞出这么重大的安全事件,我,这不太好交差。”
“长将军切莫着急,俺们这不是回来了吗?”田方满脸自信,终于又有新的挑战。
“这,田副将说的是,那就麻烦几位了。”
“卫影,你去调查军营内部是否有可疑之人。田方,随我来。”卫子期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如果其他饮食来源已经查清楚没有可能下毒的话。我也与大将军一同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一些线索。”
殷于歌将系在背后的丝带解开,不等回应,就跟上卫子期,走在他的身侧。他的脸色如常,一股自内而外隐隐约约散发的自信在这暖阳下显得格外和谐。
一夜奔袭,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正在思索中,卫子期的手伸过来挡在身前,手掌却又离她有两寸距离。
“注意看脚下。”
殷于歌低头,前方的青石板中间有一个坑,装满了积水。要不是他提醒自己,恐怕就一脚踩上去沾湿了双脚。
“谢将军提醒。”
“如果还思念着他,你大可不必回来。”
“…”
她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