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姐，我们之间不用说谢。每个人出身背景不同，人生阅历不同，志向追求也不同，各有各的苦，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做自己想做的，不让自己觉得虚度就可以，并没有一定要走谁的路。”李沅怕舒雅钻牛角尖，各种宽慰。

“阿沅，我明白了。我会再仔细想想我究竟要什么，你说的对，人生不过百年，从来就不是只有相夫教子这一条路。”舒雅一改之前的愁容，神色种迷茫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事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坚定。

李沅难得到一趟港口，抽空还是简单巡视了一番，把发现的问题依例记下，随后差人送给秋掌柜，秋掌柜前一阵还去信给李沅抱怨她把霍起调走，自己少了个得力的助手，李沅不得不答应在新起来的那一批人才里面让秋掌柜先挑，才平息了秋掌柜的酸气。

这次回京城，方家基本上又是浩浩荡荡的的一大群，方家爷爷甚至已经做好了有生之年不再回来的准备，除了少数留下来看护宅院的人，其他都随着主家回京了，那里也曾是他们熟悉的地方。

京城里合适的院子不算好找，李沅原本打算先让方家爷爷先在侯府住着，然后再找院子。但方家爷爷觉得这样十分不妥，打算先在客栈落脚，李沅担心方家爷爷住不习惯客栈，毕竟这时候的客栈条件还是有限，还是方舒明拍板，让方家爷爷先把院子的要求列出来，先派人快马入京去找，必要时也可以请李卫帮忙，应该可以在他们入京前找到的。

一路上，李沅还刻意放慢了行程照顾方家爷爷，也让方舒雅看看沿途的风景消解心中愁绪。偶尔也刻意耍宝逗乐，李沅突然就开始想念丁思存了，上次上京路上，他笨拙的逗李沅开心还有故意讨好阿靖的行为，看上去那么幼稚，现在想来竟还有一丝甜蜜。

李卫的办事能力，李沅是从不怀疑的，方家到京城的时候，李卫不仅按照方家爷爷的要求找好了房子，也派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就是现代领包入住的水平。方家早年本就是在京里生活，自然有不少故交好友，近来又有一门两进士，其中一个还是探花郎的荣耀，方家回来的消息没多久就传开了，一时间来拜会方家爷爷的人络绎不绝，方舒雅也要应酬那些夫人小姐，也没有多少时间伤感。

李沅陪了两天，看方舒雅基本恢复正常，就又把精力重新投入到学院这边了。还好这次学员招募很顺利，五百名学员很快招满，只是男女比例十分不协调，女子入学不到百分之十。这时代在乡下，男子要去学本事，家里基本都是全力支持的，而女子早早就被当作了劳动力，从小就要开始做家务甚至农活，在嫁人前都是家里的免费劳动力，尽管学院免学费和食宿费，很多家庭也不愿意放女孩子出来学习，这些能成功报名的女孩子除了自己有很强的主动性之外，都是招生小队做了不少工作才得到对方家长的允许的。

李沅也明白，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当更多的人看到女子也能创造更大价值和回报的时候才可能慢慢放宽这个枷锁，况且此时还是男权社会，就算李沅自己一个人可以跳出一些束缚，但那也只是因为她没有从本质上去挑战这个社会的权威结构体系，她也无意正面冲撞，一点点来就好，有了开始，小心呵护，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的。

学院老师地招募一直都不算顺利，核心的力量还是思园那边培养的人才，后来还是顾衍宗出面，凭着自己太子的影响力在户部低阶官员和落榜考生里招募了一部分，这才让这个教师团队勉强成型。低阶的官员，也只是以兼职的身份进行授课，如果朝中有事，还是以正职为主。

李沅明白，目前这个状况下，能做到的也就这样了，先慢慢走上正轨最重要，在正式开学之前，还得将各专业的组织结构和课程设置再行确认一边，以防有之前考虑不周全或者因为人手或其他原因需要调整而遗漏的部分补全，此外考虑到农业大多在户外作业，还特地增加了一些户外求生的课程内容，这部分特别邀请了太医院的御医和军中斥候来进行，当然这也是托了顾衍宗的福。因为这些事情，顾衍宗在李沅心中也有大大的加分，更加觉得他是方舒雅的良配，早知道当初就不多事了，心里还盘算着什么时候撮合撮合他们，把那根被自己破坏的红线给接起来。

没等她动作，方舒雅就主动来找她了，“阿沅，我想了很久，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现在我想明白了，无论做什么，都比在家做一个精美的花瓶要好得多。你现在学院不是缺老师吗？我虽然于农学专研不深，但我做基本的启蒙读书识字应该没有问题，或者学院的一些文书工作，我也处理得了，我想去学院出一份力。”

李沅很惊讶方舒雅会想要去学院工作，以她过去所受的教育，严格按照大家闺秀的要求行事，连之前绘制设计图都只在幕后，今日怎么就突然愿意去教书了呢，“舒雅姐，你愿意加入，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书院教学并非轻松的事情，各种教案准备，现场教学和后期的批改纠正都不容易。学院的学生并非男女分开，而是一起教学，方爷爷能接受你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吗？”

“阿沅，你说的这些我已然想过，圣人都说有教无类，男女共学有何不可？爷爷从小教我谨守礼仪，礼仪本质是约束自己，只要我能守住本心，外人如何看并不重要，爷爷也是会理解的。况且，阿沅，你也是女子，为何你就能做到无惧世俗眼光，做你想做的事呢？我枉自年长你一些，却处处退缩不前，还是因为我胆小罢了，总想用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把自己包装起来，躲在这个壳子下安心享受爷爷和哥哥们还有你的护佑，但我终归要长大，我不愿一辈子都如此怯懦。”方舒雅想明白之后，仍然温柔但坚定不移。

“舒雅姐，我从来没觉得你胆小，是你太懂事，给自己背负太多。你愿意走出来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我当然很支持。”李沅正愁没有人呢，以舒雅的才华，去做识字启蒙简直大材小用，不过还是循序渐进，让她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那说好了，我按照正常的程序去参加老师的甄选，如果通过，我就去学院授课，你可不要插手，我也想看看我自己究竟是什么水平。“方舒雅经过打击，对自己认知有些偏低。

“舒雅姐，你想多了，老师的招募自有一套规则，我不会随意插手的。再说了，我相信舒雅姐的能力的，通过这个测试简直易如反掌，我又何必多事呢。”李沅是真的相信舒雅的能力，但是光自己鼓励没有用，还是需要她自己在实际中恢复自信。

“谢谢你，阿沅。”方舒雅温雅娴静，正是因为她的高雅让她过去陷在了一个小世界里，现在打开这小世界的门，走出来，世界其实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