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即逝,木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还是那个温婉大度的皇后。
进去的时候,纪准半俯身在案前执笔,霁色金边常服在这凉意阵阵的屋子里带出一抹安静的色彩,长身玉立,容色寡淡,身旁是穿着缃色宫装的燕许蓉,她颈间那条白绫早已去了,此时正带着木宛从未见过的羞怯的笑意,冰得发白的指尖划过秧青瓷盏,低眉敛目,仿若是一对岁月静好的莺俦燕侣。
木宛喉间滚了滚,顺着纪准抬眼看过来的视线压下翻涌在心头的情绪,平静道:“臣妾听闻陛下总是燃香安神,正巧太医院研究了一些凝神静气的药,就给陛下送一些过来。”
纪准听到她那一声“臣妾”时眼底暗了一瞬,又因为身边站着个燕许蓉,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赶紧哄着他的皇后好,还是趁势先让木宛摆脱红豆附的痛苦好,只好也很冷静地回答:“皇后有心了,交给钟离吧。”
燕许蓉早就在木宛进门时就跟她行了礼,此时规规矩矩站到一边,也不一句话,只是时不时偷偷用倾慕的眼神看向纪准。
木宛心口一钝,不知怎么突然下意识看了一眼纪准手边放着的秧青碗,又看了眼钟离将那瓷瓶摆放的位置。
她突然就明白了某个问题的答案,至于是什么问题,她目前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该离开了吧。
端庄秀丽的面容上泛起温柔的笑意,木宛微微福身,心里忽然敞亮了,“那陛下先忙吧,臣妾乏了,先回鸾云台去了。”
不等纪准回答,她便转身,一步步向外面走去。
纪准定定地看着她毫不留恋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情景似乎似曾相识,具体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
直到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陛下,墨滴晕开了。”
那宣纸上倾斜的画舫中探出身的少女,面容早已被墨迹沾染得模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