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之渊?破石?”
这话说的如此深奥,我竟然听不懂,难不成又到了一个什么像梦识之境一般的异度空间。
“活死人之渊,活人不得进,死人不得出,为半生半死之人才能有概率进入。他们也称为破石。破石此名,为活人与死人的中立体,其意为,淌过这黑河水,它们终究只会沉入其中,变成一颗无用的破石头而已。”那声音说了好长一段,似乎是洞悉了苏打内心的疑惑,此刻正在帮她解惑。
“那么我也是破石了?”苏打问道。
她有此疑虑,十分正常,非活人非死人,说的不就是她现在的这个状态吗?说她是活人,可她连肉身都没了,说她是死人,她现在意识又好好的。
活不活,死不死,不就是那声音言语中的破石吗?
“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怎么不知道有何不一样?
“破石们要走过那破南河,而你却要守护它,它们是破石,而你......”那声音顿了顿。
苏打急问:“而我怎样?”
“而你是死行者。”
“死行者又是什么?”苏打抓着脑袋简直崩溃,为什么她的生活永远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的陌生的遇见,被烧死的那一刻她只是很平静地接受,但此刻,听到死行者这三字,内心却莫名害怕焦躁不安了起来,嘴里也胡言乱语了起来,形似癫狂。
“为什么......为什么,我弄不懂,我现在怀疑我早在医院里就死了,什么姣伪呀,梦识之境,今淤还有那场大火,那场没有任何由来的梦。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我并不特别,也不是什么守护者,一定都是假的。”苏打头都要炸了,蹲着身子,:“就连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这里一定是地狱,是谁想要惩罚我,不停的给我看这些没有丝毫根据的东西。我根本一点都不特别的,我就是个凡人。”
“你在逃避什么?”
“我没有。”她拼命摇头:“是你,是你们,想要对我做什么?”
“是你主动进来的,我并没有召唤。”
“可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能进来这个地方。”
“那便是缘分。又或是你的机缘,你的天机,你的天道之选。”
苏打从不觉得自己特殊,就连此刻,也是会想着,自己的人生,应该安静地生,安详地死,可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让人简直毫无办法。
“我可以出去吗?”她只是说。
“两个选择。第一,跟我耗到死。当然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但是天会荒,地会老,你就一直呆着,跟我做个伴。”
“第二呢?”
“第二,承认你的身份,拿起你的刀,做你的死行者,如此简单而已。”
“听着好像是别无选择。”苏打突然笑出声,但你要问她在笑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我不喜欢做选择题。而且我世间并无什么牵挂,如果可以的话,陪你好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声音难得沉默,半晌,周围慢慢又被涂黑。那破南河也在渐渐消失,破石与火光都在一点一点消失,接着是苏打身上的所有萤火虫。他们开始无力发光,变得焦黑,落下满满一堆。
苏打发现自己的手没了,头没了,身子没了,脚也没了。虽然她还能看见,但那种看见,是一种灵魂的看见。她再次坠入了黑暗,一种不见天日的黑。
这种状态还没延续几分钟,苏打就已经受不了了,或许她在沉睡中的时候,这种情绪不会很明显,但现在她已经享受了光明带来的满足,便无法再做一个瞎子,在这无边的寂寞里,看不到丝毫光亮。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逼我就范吗?”
“不,我只是在告诉你。当你做了第一个选择,未来将面临的是什么。你会和我一样,一直存在这黑暗里。能听到人的声音,就算是莫大的恩赐了。我在这无声无息无光无亮的地方,过了多久我自己都忘了,千年?万年?或许更久远?我能过来,你一定可以。”那声音继续叹息着:“而现在我又要开始沉睡了,只有睡着的时候,这日子才不会觉得寂寥。对了,我沉睡的时候是听不见任何声响的。就算你待腻了这地方,想要改变主意,我也是听不见的。”
刚说完,苏打就急急叫住它。
“你这还敢说不是在逼我?”
鼾声已初具雏形,它开始呼呼作响。
这是快进入浅眠了吧,苏打真的急了,叫住它:“好好,我答应,第二种第二种!你别睡。”
话落下那一瞬间,场景一下亮了起来,有一束冷光自她眼前掠过,破南河一寸一寸的面貌也清晰了起来,岸边的仍是一队人,他们仍如方才一样,呆滞的排着队,然后掉进黑河水,沉沦。
苏打的肉身电光火石间,各个部位回归,用起来居然比原生的肉体更加轻松自如。
那化作焦炭的萤火虫也活了过来,它们化成一对翅膀,生在苏打的肩胛部位,那一刻苏打只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比被大火焚烧至死的那种疼还要痛。
一身火红的衣服覆盖住她的身体,如同那烈焰的象征,那凤凰涅槃的重生。
她赤裸的脚半踏在黑河水之上,那水远不如表面上看得那般波澜不惊,里面似乎是生长着一座活火山,不停地催生着力量,烙印着,发着热。
苏打小心翼翼的用脚碰了碰那黑色不明的水,立马就被烫着缩了回来。
“啊,好烫啊。”她喊了一声。
空中又传来一声叹气声,接着一个重物掉进水里的声音。
“咔嚓。”
溅起的水渍,遮住了她的视线。等水面再次安静下来,苏打再去看,那把熟悉的刀就插在河水中央,露出半个头,刀身被烧得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