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义不容辞(1 / 2)寸心容香首页

那人伸手将沾湿了的乱发挽到耳后,飞速地抬眼瞧了顾景明一眼,神色中闪过一丝慌乱,甩开他的桎梏妄图抽身避开,却反被他添了几分力道擒住了手腕。

她又羞又恼,却又无奈于挣扎不脱,语气便放狠了些,大声斥道:“放开我!”

菱角边去掰他的手,边四下张望着,试图寻求些帮助。这桥上看热闹的,见小童已被救起,便就也自发散去了,而这渔夫怕惹上人命债,老早竹竿儿一撑,鱼篓子都不要地溜走了。旁侧,那妇女抱着孩子,原本是想感恩戴德地磕头道谢,却见这两人之间弥漫着浓烈的□□味儿,生怕再卷入什么事端,满怀歉意地望了菱角一眼,赶忙捡起跌落一旁的菜篮子跑了。

眼见逃跑这条出路已然被堵了个彻底,她便自暴自弃地停下白费力气的举动:“公子想要做什么?”

顾景明咬牙切齿道:“你果真会水。”

菱角冷笑一声,眼底毫无惧色地对上他探寻眉眼,道:“那公子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捉我去要做什么,严刑拷打问个水落石出不成?”

这话听得顾景明不免又有些怒火中烧,不知觉中手上力气又重几分,见她吃不住痛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意识到过了头,忙卸去大半力道。他就琢磨不明白,这明明就是他被蒙在鼓中骗下了水,白遭一场冻,又无头苍蝇般愁了这许多天,现下反倒像是他在仗势欺人了。

“你要许人家了?”

本以为今日倒霉,走了背运,不过是难得出来置办些姑娘家用的物件儿,见有小童落水,便想起前些日子落水之事,心有不忍,还掺杂些没来由的愧疚之情,便未多加思量,径直甩了东西下水救人。诚未料想这顾景明,竟也好巧不巧在旁侧树下放风。想是近些日子未曾去庙里进过香火,欠了小鬼的买路钱,叫他们引尊瘟神来,在自己的阳关道上设个孽障。这下被他抓个正着,正思忖着要如何蒙混过关,却冷不丁被对面问及婚事安排,她一时没反应得及,还愣了愣神,下意识还嘴道:“这与公子又有什么相关?”

顾景明见这人仍旧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便也就索性摊牌道:“事到如今,那晚落水之事已显而易见是个骗局,若真是三姑娘要算计我,你身为她的大丫鬟,又怎会背离主子的意愿,劝我莫要再蹚这趟浑水?若真是如此,三姑娘的脾性傲气又怎会甘愿低头自降身份与沈夫人合作,由她出面来为你许人家?明摆着就是你们主仆二人因为某事而忤逆了主母,叫她不惜要冒着得罪沈伯父的风险,也要杀鸡儆猴,将你这心腹大患除去,杀杀三姑娘的风头,是也不是?”

菱角眸子微微低垂,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此时就仿若胜券在握的猎手,对着面前的猎物步步紧逼、不愿施予一线生机,追问道:“是因为我?”

她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唇边挂着讽刺的笑意挑衅地抬眼瞧他:“顾公子这讲故事的能耐,都快赶上那戏台子上唱戏的角儿了,不去说书当真是可惜了。主子要将我如何安排,那全凭主子的吩咐,至于顾公子要不要再来沈府拜会,那亦是公子自己的事情,哪里容得我区区一个下人置喙。”

顾景明正色道:“我知你现在没有办法信任我,这不打紧,眼前亦没有办法将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这也不打紧。是,我先前的确想和你们主仆讨个说法,但现下若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我义不容辞。”

他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不由分说地披在她的身上,双手摁在她的肩上防着她抗拒。顾景明望着她的发顶,道:“披上,若是又病了,难为你家姑娘又要替你分神。我到时会差人送册子去,大不了你便假嫁到我府上来,本少爷罩着你,顾家没人敢说你半句不是。”

待得他试探性地松开手,菱角也并未伸手推开那外袍,反倒是紧了紧领口,小声道:“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能走,若我逃了,我家阿宛要怎么办?那院子里剩下的,都是些不成器的小丫头,哪里有胆子跟其余大主子对着置气。”

她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又无力地慢慢呼出来,轻笑了一声:“就算当真要被撵出府去,能陪她斗到几时,便陪她斗到几时。公子委实不必过于牵挂此事,我们本意并非什么救公子于水火之中,纯粹是可怜那二姑娘手下的小丫头,没想着要公子还什么恩情。再者说……再者说,我们阿宛如此聪慧,说不定真有法子保我呢?”

故作轻松,一丝渺茫到绝望的希冀。越是拼命去笃信的,便越是显得悲凉。

凡人皆有信仰,皆种执念,皆拗于因果,皆苦于放不下。

顾景明沉默了片刻,道:“我送你回去吧,方才你东西落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