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夜里的时间睡的极短,很是容易被吵醒,晨早几只闹腾的鸟雀压弯还稚嫩的枝条,在枝条上扑腾了两下翅膀,老夫人就醒来了,如今喝了几口粥,天又昏沉着睡意不知从何处涌了上来。
姚氏还未进门的那几年,一直是祖母管家,那时她年纪虽小却也是听着祖母说了一些,记忆虽然模糊,元樱还能想起点,真到了不懂的地方,她标记下来,等祖母睡着了再问。
账本枯燥,起初元樱还费了些心神才聚精会神地看,越到后面看懂了门路,越想继续看下去找到另一例求证自己心中所想。
午时,秋日里一天内阳光最盛的时候,炽金的阳光刺眼,老太太也适时没了睡意。
她睁了睁眼睛,又迅速不适地眯上,春衾见状立刻挪了几步为她挡上热光,她弯腰扶起老太太,压低声音道:“老夫人,大夫人一直在屋外等候,说是做了您爱吃的菜,过来和您一起用午饭。”
老太太的脸正好在春衾挡住的阴影里,她一双眼睛能分黑白,她极清地嗤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让她回去罢我午饭吃得晚,怕她受不住饿。”
春衾掀开被子,知道老太太小憩醒来习惯洗把脸,她一边拧洗脸巾子道:“我也这样劝过大夫人,她却说自己做的是点心,等久点凉了也不碍事。”
这么说来,姚氏一直在屋外了。
“等了多久了?”老太太洗完脸,将皱得如同秋日里的树皮似的手在水里打湿了一下。
“约莫有一刻钟了。”春衾回。
擦了手,老太太将巾子放回托盘里,低头的元樱两耳不闻窗外事眼里只有圣贤账本,老太太不忍心打断她。
“你去打发了她,无事献殷勤,我以前好端端地守着空屋子她不闻不问,现在看到我接了樱丫头来住,就成日里往这里钻给我们找不痛快。”老太太把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和春衾两人能听到的音量。
春衾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已经是午时了,看元樱学的认真,老太太不忍心打扰更不忍心让她饿着肚子看账本,她走上前去,挥挥手示意暖玉下去。
“樱丫头,学了一上午了可有什么不懂的?”老太太凑到元樱身边。
正巧看完一页,元樱停下来将压下账本下的几页纸拿出来,“祖母,我真有许多不懂的地方。”
看着字迹工整的标注,老太太随即乐出来,转眼就忘了那些不舒坦,夸赞道:“我的樱丫头真是聪慧,比当年的我强多了。”
夸赞完了之后,老太太努力撑大小眼睛看清纸上的字迹,一一解释给元樱听。
经得祖母这么一点,元樱瞬间通了,账本已经看了一半了,再有一下午的时间应当能看完一本。
“今天晴朗,我让春衾将饭菜摆在院内的亭子处,你在屋子里一上午了,正好解解闷。”老太太看着元樱在账本里夹了一页书签,又仔细地合上账本,解开账本表页上的三角小折角。
还别说,坐了一天元樱起身时才感觉脖子是酸的,她挽着祖母的手出了屋子。
等着上菜的时候,元樱抬手捶了捶脖子,老太太心疼道:“是不是脖子酸了?”不待元樱回答,老太太伸长手给元樱按摩,元樱立刻不敢动了,“祖母,您年纪大了让丫鬟来就好了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外人哪有祖母贴心,你是不是嫌弃祖母年纪大了。”老太太调侃元樱,引得元樱连连摆手否认又老孩子似的笑了,顺心一笑甩掉了心头积压的包袱。
这一幕正巧被拿着披风过来的暖玉瞧见,春衾接过琥珀色的披风给老太太披上,“现在虽然暖和,到底有些风,老夫人你可得多注意身子。”
老太太点了点头,接过暖玉手中的桃花心木色披风要给元樱披上,见她起身,按了按她的肩膀,“你这丫头,披风不重,你就老老实实坐着。”
元樱感受到肩上的动作很轻,祖母很细致地给她系了个蝴蝶结,她没感受过母亲的关怀,祖母这些年既当祖母又当妈,上了年纪还要为她操心。
“祖母,吃饭了。”元樱给祖母盛了一碗百合鸡子汤,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地端了过来,滋养的汤喝到嘴里如同含了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