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在戚戚刚走开的时候无线打印机指示灯亮了起来,一张刚刚打印好的新照片慢慢显像。那是一副构图专业的四人合影,合影里还有两个一摸一样的许小野。
我会跟你一辈子,我会爱你到死……
看来有的时候承诺还是很可信的嘛!
戚戚把小羊放在了老大爷的门口,然后敲了两下门,屋里还是没了亮灯,对于老大爷来说有没有光亮已经不重要了。
门开了,戚戚用红色高跟鞋点了点脚下的羊,老大爷没牙的嘴张得很大,撑开了每条唇纹。
这次大黄狗没有再冲戚戚叫,戚戚甚至都走到了他的栅栏面前把手伸给他闻了闻,大黄狗频繁的吸着鼻子,口水从两边不断的滴下来。
戚戚冷冷的说:“你看,你现在就喜欢我了吧!呵!”
她离开时看见老大爷在房门口冲她挥手,她轻微动送手掌就算回应了,胳膊已经彻底“生锈”了,抬不起来了。
这一天过得有些无聊,戚戚看到贝勒还在画画,失望的说:“还没画完呢,不能去找他玩。”然后她走近工作室,给没电的蓝牙音响重新接上充电电源,歌剧上声音又开始回荡了。
餐厅里的大黄猫已经把自己的食物吃掉了一半,另外一半压在肥硕的身体下,它又睡了,还真是吃饱了就睡安心养膘啊!
戚戚又去李雨丹的工作室门口转了一圈,里面依旧的不停歇的缝纫机的声音,又百无聊赖的在许小野的卧室里晃悠了两圈,出来的时候往猫屁股上一拍,“你以后可以睡在里面的房间,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冷了,我会给你准备过冬的食物的。”
大黄猫伸了个懒腰,斜眼看看她,又窝起身子满意的“咕噜咕噜”起来。
戚戚神经质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连指节都不灵活了吗?”刚说完,她的手腕像被折弯的枝条,180度折下去,跟胳膊紧贴到一起,戚戚叹了口长气,“总得让我找到一个新的吧!天气这么冷,人不应该更加保鲜吗?”
她无奈的晃着已经失去支点的手,结果又是几声折断的动静,连肩胛骨都断开了,她不疼,只是特别生气,犹豫了片刻她终于决定放弃这个身体了。
“你过冬的食物我就给你留在这了哦!”她对大黄猫的方向嘀咕了一句。
然后戚戚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支撑,她并不柔软,反而有些过度僵硬了,以至于落到地面上的时候还砸出挺大的动静的,把大黄猫彻底从睡眠中吵醒了。
大黄猫跳下椅子,冲着眼前新出现的一个高大的男子哈了两口气,表示抗议。男子裹着红黑的袍子抱臂靠在墙上,他无辜的耸耸肩,“这可不怪我,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还不是为你准备的。”
“喵!”大黄猫像是斗嘴一样发出一个带着情绪的声音,男子干脆把头瞥开不看它了。然后大黄猫在戚戚的身体周围徘徊了两圈,各处嗅了嗅,最后趴上她身上相对来讲最柔软的地方,腹部。
“满意吧?”男子转回头对它说。
大黄猫不在叫了,而是露出獠牙咬开了那唯一柔软的地方,豁开一个小小的口子,刚刚好能渗出一些体液,不会漫得到处都是,大黄猫就在那个小豁口处一下下舔着甜腥的“美酒”,很快便“醉了”,像所有吃饱喝足的幸福小猫咪那样,敞着肚子睡开了。
男子邪邪的笑了笑,然后冲对面的墙角不知何时站着的女人说:“你还皱什么眉头啊!反正你也不会疼了。”
那个女人慢慢的飘了过来,每次,她是用飘的,黑色的长纱裙轻抚过地面,那张脸跟地上的身体一摸一样。
她有些哀怨的看着高大男子,这是新的戚戚,皮肤有些透明,整个人显得没重量,眼神有些晦暗,看神情她应该是要哭的,可是流不出眼泪。
待她飘到自己身边,男子灵活张开手臂揽住他的肩膀,因为足够高大,戚戚被他掩藏在臂弯,她好像有些不情愿,可是又无法反抗。
当她还是人的时候,她所创作的这个邪魅英俊的鬼魂是强大的,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消灭他,显然,他也不打算消灭自己。
戚戚喜欢美好的脸,可她害怕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本想多看看自己的身体两眼,却被鬼魂匆忙的带走了,她不甘心的干涩抽泣起来。
“反正你也没有眼泪,干哭的声音这么难听,你为什么还要发出来。”鬼魂说。
不知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声音难听,还是畏惧,戚戚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了,她最后努力回头看了一眼唯一亮灯的房间——贝勒的画室。
鬼魂嘲笑到,“他应该不会怀念你,你也不必怀念他。”
你既然创造了我,那就做好献祭的准备,一开始说你对我投入浓烈的感情,我才会来到你身边的……
……
第六天,雪停了,天还没晴,老大爷熟料的剁碎了戚戚的礼物,点燃柴火加上水把四分五裂的小羊丢进去,再加入粮食慢慢的熬着,他蹲在家门口,冲着大黄狗的方向宠溺的宣布着他的开饭时间。
屋里的烟囱飘出灰色的烟,锅里的东西在翻滚,老大爷一下下搅拌着煮好的新狗食,把滚烫的锅整个搬到雪地上降温,雪一下子化开一大片,雪化的时候声音还挺大,苏苏的,听起来心里头会骚动……
小羊煮出来的食物竟然有一种奇异的肉香,不远处的大黄狗闻到味道已经很激动了,一直在栅栏你跑过来跑过去,时不时冲老大爷叫两声。
老大爷把手指伸进这一锅食物里试了试温度,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端起大锅往狗那边走起。
……
贝勒的画已经接近尾声了,画面饱满细腻,暗红的色调像是诡异又喜庆的年夜饭。
第七天的早上他画完最后一笔,心满意足的坐下了,工作室里一地狼藉,他终于觉得累了,原本棱角分明的脸营养不良般的彻底凹陷下去。
他拖着耗尽力气都身躯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回了卧室,他躺回舒适的大床上,盖好纯棉的床品,合上了眼睛,因为终于完成了,就连到最后都是勾起的嘴角,戚戚离开时故意留了一扇窗户,正对着床头,一阵风漏进来,吹断了贝勒的每一根睫毛……
老电视台里最后一个亮灯的房间也熄灭了,那幅巨幅作品却在墙上反射着雾蒙蒙的微光,画还没有干透,空间里都是油画颜料特有的香味已经是一股子甜腥的尾调。
大黄猫在许小野的卧室醒来,它走过几个窗台,钻进了开着窗的房间,确认自己干净的食物足够多。
一生逝于热爱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