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笙垂眸,没有忙着请罪,沉默了半晌才回话,“嫔妾想取而代之。可惜,嫔妾无德无才,对陛下……”兰笙有些语塞,眸光暗淡了些,“也少了几分忠贞情义。嫔妾不配。”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什么都懂,为何还要说出这番说辞?”太后发觉自己有些小瞧这位潇嫔了。敢于如此剖白的一个人,所图一定不小。
“嫔妾觉得,皇后娘娘应该安心养胎,为更好地抚育皇嗣修身养性。后宫事务繁杂,就不必麻烦皇后娘娘劳心劳力了。”兰笙微微垂首,以示恭敬。
太后端详着这位直言不讳的潇嫔,觉得自己遇到了多年后宫生活中从未见过的一类人。眼前的潇嫔和从前的太妃有几分相似,耿直、率真、坦荡,对事情有自己独特的看法,所以很少随波逐流。这样的人,或是变成一叶扁舟,自行其道;或是变成一块礁石,伫留不前。这样的人,在后宫之中,活得最是惬意。
但是,潇嫔又与太妃不同。太妃冷静沉着、睿智宽厚,潇嫔心浮气躁、幼稚浅薄,两者的天然之差决定了她们会走出不同的路。如潇嫔一般,若是得天意眷顾,便可一世无忧,如愿终老;若是被天意抛弃,那便是堕落深渊,挣扎穷途。将自己的命交给运道,这种不智十分可悲。
“你为皇后所做的盘算倒也周全,那你自己呢?你是如何为自己盘算的?”太后对潇嫔的答案很感兴趣,她倒要看看潇嫔就敬有几分聪明。
“嫔妾本就愚拙,现下又因付氏冒犯了皇后,理应受罚。”兰笙的姿态放得很低,甚至有些卑微,“臣妾自请降位罚银,以赎罪过。”
太后有几分意外,又有几分了然。赵家的女儿,就算再蠢,也得有几分心计,总不能真的把赵家的名声丢尽了。赵庭远其人,中正持重,素朴率真,却又机智灵敏,面面俱到。这个人,说他心有七窍都是一种贬低。先帝在时,对他的爱重可鉴日月。赵庭远也懂得感恩,对先帝忠贞刻骨,所行之事皆遂君心。或许是对先帝的葵藿之心太过深刻,先帝去后,这赵庭远就像是丢了九转灵丹一般,所计所行愈发乏善可陈。为了挽回江河日下的局面,赵家竟也把心思放到了姻亲之上,这赵庭远,锐气没得太早了。
见太后迟迟不说话,兰笙猜测是自己给出的交待没有让太后满意,便又退了一步,“臣妾假借皇后娘娘名义放付氏出宫,确是不智之举,亦应受罚。臣妾自请降为随侍,迁至澄荔园清修,直至陵珈纷争结束。”
“此刻,你倒是学会见机行事了?”太后语带讥讽道,“你既愚拙,就不要妄图藏拙。欲盖弥彰更让人笑话。”
“是,臣妾受教了。”兰笙恭谨答道。
很快,太后懿旨晓谕六宫:潇嫔赵氏,行事乖张,无视宫规,搅扰人心。褫夺嫔位,降为夫人,迁至蓝华宫,由南妃规束,无诏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