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葵了然,担忧道:“您不怕上神……”
“先出去再说!”
太想了,太想出去了,整整十六年没出去过,今下更在笼中之笼,外面的世界多美妙,是否如师姐说的那般好看...我迫不及待!
人总是向往一切未知而新奇的东西,总怀对神秘的探索之心。
“传送阵每次开启五十息,我们进来都要算着时辰。”她拉住我的手,走到衡纡阵前,那里有一个透明漩涡即为传送阵。
隐隐可以看到外面高耸的宫墙,服饰精美的宫女太监行走。
“好好看...”向往更加增深。
“陵姑娘,走了。”白葵拉着我踏入传送阵。
“刺激!”眼看半个身子没入阵中,衡纡阵也没有阻挡,我兴奋不已:“再见九雪殿,再见碧玺楼,再见莫老头、师姐,再见,殿主!”
抹了抹没有泪水的眼睛,张狂大笑:“我自由了。”
没笑尽兴,忽觉身体一震,猛地被弹飞。
“不!!!”
一晃神,傻愣愣听到白葵惊诧的呼声,连同传送阵消失:“陵姑娘……”
我摔了个狗啃屎,青草气息扑面而来,隐身符失去作用掉在地面,现出原形。
“呸!呸,好痛...”吐出嘴里夹杂花草的泥土,感到唇皮阵阵疼痛,咸腥溢进齿贝舌腔。
好家伙,磕破嘴不说,还流血了...
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
倒霉催的,都想出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妙办法了,竟然不能跑出去...
不是说没有限制吗?为什么为什么,传送阵,该死的强人所难……
趴在地上顺会烦乱的气息,狠吸了口血腥,正想呕出,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就要命。
我慌忙将那一口鲜血腥苦咽下喉咙,忐忑道:“殿...殿主……你不是在湫雪堂嘛?”
杜长淩眸光淡淡,皱巴巴的隐身符在他手里仿佛一件绝世珍宝,凝神细看,许久,合指紫光抹去。
他声音是寒冰锻造:“魏陵,你好大的胆子。”
心底徒然一凉。
以前许多人指名道姓叫吼同样的话,什么‘你好大的胆子,你胆子不小’的时候,我都不以为然,甚至心里颇有成就感。
可现在到了杜长淩唇边,却像是冻了霜的毒药,又冷,又让人倍觉地狱罗刹。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无悲无喜的话,也是可以令人如坠深渊的。
“殿,殿主...”
“自作聪明,隐去人,就能出去?”杜长淩垂眸,露出的一半容颜,睫毛蝶翼浓长,投下寡淡无情的阴影。
“你当我,瞎的?”
之前所有的窃喜和想法,尽数碎泯。
风里来雨里去十六年,我曾不知害怕为何物,可此时,五味杂陈,努力地缩在地上,双手刨着泥土,最好能挖个洞埋进去。
杜长淩雪青色的长衫,似纤尘不染的净莲,惊艳一现的昙花;我,蓝白弟子袍,污泥点点,乎于暗无天日的沼潭,隔绝永世的黄泉。
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会有此等感想。
他又是怎么了,作为弟子关了这么些年没见过世面,想出去,不是正常的吗...
一躺,一立,两人冷对多时。
良久,杜长淩转身离去。
随着他身上清昙之香散开的,还有一句:“或许,十六年前不该带你回来。”
这句话轻飘飘的,很轻很轻,仿佛乘风飞扬,飘到了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