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四十章 泾渭之分(2 / 2)春过锦衣郎首页

“才不是!您的命格嗯。注定不会大富大贵,但不是因为您不可以,是因为您不想要。”他眯起眼睛,“官人,您最近在办一件大事吧?您与志不同道不同的人为友,要做一件并不情愿的事。但这很模糊,关乎明日,务必将您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告之贫道,让贫道给您仔细算算啊,不,这鞋……”

道人突然浑身僵住了。

他的视线只是随意往那双鞋子上抛去一眼,却随即被死死钉住,好像再也无法挪动。那张布满泥垢的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双眼瞪得血红。

“你知道这双鞋?”白启鸣一把抓住他的肩。

要知道白启鸣已经跑完了全京城所有的布料铺子,并且一无所获。

这种染成青色的麻布并不少见,但是用暗红色粗线缝制的软木鞋底以及那种针脚则不太寻常,显然有着独特的地方特色。

“我得、我得离开这里……啊啊,正如那位仙人所,待在京城是不……”那个蓬头垢面的方士嘀嘀咕咕着,慌乱地想要从八卦图上站起来。

但白启鸣一把按住他的肩,从腰间抽出腰牌。

“北镇抚司锦衣卫,劳烦道人您同我走一趟了。”

墨烟最近往诏狱跑得挺勤快。

一方面,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像从前那样畏惧和厌恶那里了,另一方面,她知道自己在那儿可能会见到白启鸣。

关于前者,她起初百思不解。后来,她才想起距离“从前”她跟在莫迟雨身旁的那时候,她已经多见过了多少的尸首,多见过多少哀嚎与嘶吼,多见过了多少人间的不公……她的手上层层叠叠溅满鲜血,她已经不会特意去数去记。

自从她把属于她的白启鸣从尸山血海中翻找出来的那一刻起……

不可否认,她或许是麻木了。

她开始把自己和他人区分开来。开始无法肆意分享自己的善意。

“墨烟公公来啦?”守门的几个轮班的人都和她熟了起来,偶尔会邀请她一起喝酒。

按值班的时候当然不该喝酒,不过他们从来也不会喝醉,因此也从来没人管。

他们下酒的东西通常是肉干鱼干,猫儿们经常回来讨。

相比喝那些没什么味道的酒水,墨烟更喜欢抱着猫玩。

那些守诏狱的锦衣卫会问她很多问题,其中最多的问题大都是“皇宫里头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妃真的貌若仙吗”这类,也偶尔怯怯问问她“东厂究竟是个怎么样子”。

墨烟全都如实回答,但也不知怎么,结果他们都觉得她是个“尽玩笑话的风趣的公公”。

极其少的时候,也有被关在诏狱里的犯人和她搭话。

其中有一个先帝时代的礼部官员,他似乎已经对诏狱中的生活安之若素,但唯一觉得不足之处就是无聊,因此喜欢和所有狱卒、新犯人唠嗑。

他话很有意思,墨烟喜欢听。

他会讲很多有趣的野史,墨烟猜测十有八九都是他自己编的。

但每当有人被拷问或是拖出去行刑时,他就会静静背过身去,坐在狭窗户透进的光下面。那时候她看到他乱糟糟的一头灰白头发,看到他佝偻歪曲的脊背,生疮的手脚,她不知道他在这儿待了多少年,狱卒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子孙算是孝顺,每隔几个月都会送银子进来。

“白公子这回怎么还还带了人?此人可是乱党?啊,墨烟公公正好也在。”

门口传来这样的话声。

于是墨烟拍拍裤子站起身,走到门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