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东厂早已知道有贼人意图谋害环宇……”齐环宇嘴里这样问,心里细细回想着之前在永福寺墨烟过的话,明白墨烟并未撒谎。她提到过南方近来发生多起皇亲国戚遇害之事,她东厂有意就此深入查探。
这就意味着,他们其实还没有查出个结果来。
因此齐环宇遇刺之事,绝对谈不上什么预知不报。
当然,这是建立在墨烟没有撒谎,认知也的确无误的情况下。
“杨……”他听到了皇兄轻轻咬牙的声音,“环宇,你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是不是意味着他在朕的锦衣卫和东厂里有人?”
只这一句话,齐环宇便明白了皇兄的心思,听懂了皇兄到底偏向谁。
不过他还是决定谨慎作答。
“杨大学士素有清誉,门下学生无数,想来消息灵通些也是正常的吧。”
“愚蠢!”皇帝瞪向他,“我把东厂和锦衣卫交给常霖!常霖做事,你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他会容忍明露二心之人?若非杨维祥有意经营,绝无可能有此疏漏。可杨维祥既然有意如此,把手伸到朕的眼皮底下,实在是不把朕”
安庆帝握紧了拳,磕了一下桌角,没有下去。
齐环宇犹豫着劝道:“皇兄息怒。这,也不能这么,万一杨大学士只是碰巧有朋友听到风声……谁知道究竟是不是他在锦衣卫和东厂安插了人呢?再,您不是秋那会儿刚换了锦衣卫的几个头头儿么?想来如今锦衣卫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候。”
安庆帝缓缓靠在扶手上,锁眉深思着。
“他指责常霖瞒报……他难道会不知道常霖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吗?”皇帝喃喃着,声音忽而越来越响,“他是想给朕一个威风看!逆贼谋刺亲王,是我齐家大辱,哪里轮得到他来管?他以为自己是礼部尚书,就连朕的家事都要伸手?朕明白了,明白了。”
“明白……什么?”
“他是借机发难!这些老头子,各个儿都是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他是看朕不顺眼了,独宠皇妃子嗣稀薄玩物丧志沉迷仙术,这样的奏章还少吗?这会儿不过是找到了更好的由头来烦朕。难得刚刚才了却一桩大事”
话到此处,安庆帝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齐环宇知道这是因为提起了五叔的缘故。
齐环宇赶忙上前给哥哥倒茶,给他搭个空隙熄熄火。
“朕要再仔细想想……此事可还有什么蹊跷……”
“可不是,皇兄不要动怒。”齐环宇讨好地替他捶捶肩膀,“依我看这事儿挺复杂,一时半会儿整不明白,您还是别急着生气。”
皇帝端起茶杯喝茶,深思着,气慢慢顺下来。
他自语道:“但,常霖……常霖会不会也有事瞒着朕?”
齐环宇闭了闭眼睛。
他在心里迅速权衡着,把握着。
最后,他眼前浮现出来的是墨烟的脸。少年不,少女,少女漆黑的眼睛,她带着笑谈起莫迟雨和王燕的样子。
他开了口:“起来,皇兄是不是先前不知道?”
“不知道何事?”
“东厂其实已存怀疑,近来南地可能有逆贼秘密结党,意图谋害皇族。”
“什么?”
“是我遇上那事儿之后,墨烟公公告诉我的。东厂有疑,但还没能调查出个结果来,因此不想妄下定论,故而还未上报给皇兄吧。”齐环宇大大咧咧道,“那会儿墨烟公公还向我请罪来着,若是能早早戒备,或许就不会害我受惊了。但我觉着他们也没什么错,本来嘛,山匪谋财害命就是寻常事情,东厂哪里又能知晓地。”
齐环宇一边给皇兄捶肩,一边认真留心着他的脸色。
安庆帝沉默了一瞬。
“原来如此……看来朕确实应当早些与常霖商议才好。宣常霖进宫吧。”
齐环宇笑了笑:“是,皇兄,我这就帮您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