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烟恍然大悟。
“白佥事和白校尉根本看不上杨夏一党那样的人。”
“墨烟,你是一个好孩子。你看人总是看他们做什么,就信什么。当然,你这样就足够好了。不过还有一点你要弄清楚,如今厌憎杨大学士的人并非是我,也并非是东厂。”
墨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您是,您不想动杨维祥?”
莫迟雨笑了笑,就像在看一只愚笨的狗,那对淬冰般的眼睛在这时候也不显得严厉无情。
“督主,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莫迟雨摇摇头:“诚然,杨次辅不喜欢东厂。但这不意味着他不是一个好官。”
“……什么?”
莫迟雨吃掉了她的一个相。
“墨烟,我过,我们东厂是为了扶助陛下。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是我们的分内事。杨维祥任礼部尚书、大理寺卿、内阁次辅,诚然有结党营私之嫌,却也能干有为。如果他倒了,我们该扶谁上去?只要这个谁还未能敲定,我们就没有要让杨大学士挪动的道理。”
这是完全有别于墨烟思考方式的行事之道。
“那,”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直白一问,“那您到底赞不赞成……”
“利用乐平王遇刺一案掀起朝堂风波,借故构陷杨夏吗?”
莫迟雨用了相当尖刻的措辞。
墨烟胆怯,低低地点头。
因为实话,她并不明白乐平王遇刺的事情,如何能与党争扯上关系。
“这便要看杨夏如何落子了。”莫迟雨回答道。
虽乐平王府是刚刚建成,乔迁之喜时贴在新屋上的窗花尚未落尽,但齐环宇觉得这几个月他都不会愿意出宫去住了。
真是造化弄人。
原先是想要逃开,如今是不敢离去。两件事都伴随着血腥,而后者洗刷了前者在他脑海中留下的空洞。
到底,这座皇宫才是他的“家”。
他生在这里,也或许会死在这里。
他永远属于这里……
御医为齐环宇诊脉,他受到惊吓气下伤身,需要好好调养。王妃一如既往的温吞寡言、克己守礼,默默搬回西苑陪伴他。
她的肚子才稍微有些许显怀,看起来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齐环宇从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像她也不在乎齐环宇在想什么。他们是很好的夫妻,他们之间只有合作而没有纠葛,完美至极。
她将要做母亲了,而他是孩子的父亲,于是她倒好像有意要更加了解他一些,开始试着多多与他搭话。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因为这两齐环宇明显表现出了病态和脆弱,身为妻子的责任要求她关切丈夫。
但她着实是个不擅长话的人,他们之间的对话永远只能由一个问题与一个回答相对着迟缓前行,对于双方来都是消磨时间的枯燥之举,但亦聊胜于无。
“王爷听过甘喜斋吗?”这个问题引起了齐环宇的主意。
王妃坐在他身边刺绣,绣的是两条金鱼,显然是为孩子在做准备。
“当然听过。他们家的糕点在京城很有名气。”
“王爷也会买那些点心,送给您倾慕的女子?”
在此之前,王妃从未与他提起过他在外游戏的风流韵事。齐环宇有些惊讶。但是光看神情,他一时判断不出王妃的心思。
“你若是喜欢,下回我出去的时候给你带些。”
他的回答似乎没有出错。王妃停了停绣针,露出了羞赧的笑容:“王爷不用挂心。玉兰只是随口提起罢了。”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
“没什么缘故。”
齐环宇觉得王妃似乎隐瞒了一些事。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他不禁生疑,猜测王妃是否也终于青春开窍透进韶光,有了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