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和听到了他吞咽唾液的声音,“清和,我们可以玩……”
萧清和没说话,他想听听看白行简能找出什么瞎子可以把玩的物事来。
白行简像是想了又想,最后果然说不下去,最后只道:“我马上让大夫来替你治眼睛。”
萧清和只觉得好笑,可是他又笑不出,他们之间,是眼睛的问题吗。
大夫很快就来了,把了脉,又在他身上几处穴道按按,最后掀着他的眼皮看了看,道:“公子双目为浓烟所伤,焚物之烟,毒性不小,本不至失明,但公子郁结在心,这才造成失明之象,公子唯有放下心魔,方有恢复之可能。”
“没有别的办法吗?”白行简问。
“有,”废话大夫道:“公子失明多是刺激所致,若再遇刺激,倒也有些恢复的可能,只是公子脉搏极缓,郁结太深,这般心死如灰,只怕再难遇到能刺激到公子的事情了。”
白行简未再多言,送走了军中大夫,又回到他身边,却是一言不发地坐着。
两个人便这么对坐了一夜。
……
过了几日,那净说废话的跛脚大夫又来到了萧清和面前,二指搭在他的手腕处,替他把脉。
至于为什么他知道那大夫是跛脚呢,因为那人走路时,两足落地着力不一,一足轻,一足重。
认清了自己身份的萧清和很配合进食,不吵不闹,甚至不再开口说话,乖巧得像个傀儡娃娃,这次是因为他接连几日不肯入睡,夜里又发起高热,白行简怕他枯竭而亡,这才又请来了大夫。
其实,萧清和并非有意自虐,他没有了视物的能力,耳力自然敏感些,虫鸣鸟叫都能扰人清梦。
不,他不曾入睡,哪来的清梦可扰。
果然,那大夫故弄玄虚地哼了两声,张口又开始说废话,“人有五感,公子失了视物能力,自然要通过第二感来弥补缺失,故而耳力渐佳,虫鸣鸟叫,落雪有声,公子也不必惊慌,稍作调适,过几日便能入睡了。”
说完废话,那大夫开了几帖定心神之用的药,又跟白行简交待了些服用事宜,这才瘸着腿离开了。
“来人,”白行简吩咐道:“将这贴草药拿去煎了,不必太久,一炷香后送过来。”
“是!”
带着兵器摩擦碰撞的清脆声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萧清和感到额头一阵温热,应是白行简将手掌贴在上面了。
“今日感觉如何?可有舒服些?”声音暗哑柔和,他却有种毒蛇缠身之感。
萧清和不躲也不闪,就这么任由他抚着额头,也不回话,面无表情,双目呆滞。
白行简轻叹了一口气,手垂了下去,也不再同他说话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和方才应该是同一人,猜想该是汤药送过来了。
“放着吧。”白行简声音了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碗沿落到案桌上的闷响,紧接着是吹气的声音。
而后一股热气靠近了自己的双唇,“乖,张嘴喝药。”
阶下囚也有治病的资格吗?萧清和想了想,顺从地张开了嘴。
药汁顺着喉头流了下去,苦得唇舌发麻,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现在不想喝甜粥了,更不惧苦药。
白行简顺利的喂完了一整碗汤药,又用手背将他唇边残留的药汁擦干净,道:“你这么乖,我突然有些不习惯了,清和,你说句话可好?”
说着说着他自己反而先笑了,道:“先前在怀耒城的时候,你记得你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白行简拙劣地模仿着那时的萧清和暴跳如雷的模样,可惜眼前的人根本看不到他。
萧清和感到脑门一重,额头相抵,呼吸相闻,无端生出些许旖旎之感,得不到任何回应,白行简自顾自地就当说给自己听:“清和,你那时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可比现在有意思多了。”
现在倒像是一只被斩断了利爪的狮子。
那他变成现在这样又是谁的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