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身边,一左一右,分别跟着两个人,一个正是始终面色清淡的萧浮生,而另一个,则是已经二十多年未曾下山的大悲寺老方丈。
众人觉察到异样,不由得顺着萧韫之的目光,转身朝背后看过去。
年轻的官员不明所以,但上了年纪的官员,却大多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朝着宫门走过来的中年男子,渐渐地与记忆之中,二十二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忠王联系在了一起。
惠帝原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待看清朝着宫门走过来的人是谁时,几乎目呲欲裂,咬牙道:“东方昭!”
便是城墙上的谢景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东方昭已近在眼前,眸光复杂地看着屋顶上挟持惠帝的萧韫之,开口声音微沉:“混账,还不下来,当真要做乱臣贼子不成?”
萧韫之一愣,而后唇边展开一抹笑意,抓着惠帝的便从屋顶上飘落下来,落在了原先惠帝站着的地方,一脚将地上的已经因为疼痛而晕厥过去的王老大人踢飞至人群之中太子的脚下,带着惠帝稳稳落在了地上。
东方昭着才无奈道,“浮生。”
萧浮生站出来:“父亲。”
这一声父亲,着实将所有人都喊懵了,唯有萧韫之愣了一下,眼神微闪地看了萧浮生一眼,眼底深处有一抹无奈。
亏得他这些年自以为瞒得紧,不成想这小子,不知何时已经知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可还不待他们反映过,萧浮生便站出来,手里展开一张长长的折子,青年冷淡的声音,不急不缓地道出了二十年前的真相。
东方易野心勃勃,内外联合,策划了一场忠王的谋逆案,逼死先帝,自立为帝,而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册立的圣旨,不过是当年在心腹的拥戴下,趁着先帝无子,才登机为帝,这二十多年来,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还是陷害忠良、欺君罔上的窃国贼,而这些年来,东方昭因为当年的事情,被东方易锁在思过塔之中,身受重伤,多次几近走火入魔,不得出塔,直到今年,身子慢慢恢复,知晓惠帝旧事重演,要在这正华门,因为二十年前的事情斩草除根,于宫廷之中射杀自己的儿子,即流落民间,隐瞒身份多时却被一朝揭穿的皇长孙萧扶疏,才不得不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待萧浮生对着册子交代完这长长的过往,已经是一刻钟之后。
惠帝如同疯魔了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胡言乱语!胡言乱语!朕的皇位,是先帝所赐,明正言顺!”
“东方昭!你谋逆犯上,如何敢破塔而出!”
“来人!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都给朕抓起来!”
东方昭便眸色平静地看着惠帝:“二十多年了,东方易,你弑君谋乱,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说完,将目光缓缓移向老方丈。
老方丈打了一个佛偈:“阿弥陀佛。”
他拿出了一道明黄的圣旨,语气依旧是无悲无喜的世外高人样:“先帝将立储位圣旨放置大悲寺大殿之中,请各位施主验收。”
萧浮生目光扫向蠢蠢欲动的朝臣:“礼部尚书何在?”
礼部尚书闻声站了出来,颤颤巍巍地走到东方昭和萧浮生的身份,从大师的手上接过圣旨,反反复复查看之后,失声道:“此乃先帝手书立储旨意!”
一语惊天!
老大臣也不顾身份,纷纷朝着圣旨过来,反复查看,最终确定,这的确是真正的圣旨。
可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惠帝的心腹大臣仍有猜疑:“二十年前之事,王王爷如何证明?”
不等东方昭说话,皇宫外面,康宁大长公主被长公主扶着过来:“老身可证明!”
她年纪虽大,说话却依旧掷地有声,让人恍然想起康宁大长公主年轻的时候的风姿。
甚至,连惠帝的不同胞的妹妹长公主也毅然道:“本宫可证明!”
惠帝不知置信地看着康宁大长公主和长公主。
长公主神色复杂地看着形容狼狈的惠帝:“事已至此,皇兄又还在坚持什么,二十年前,你便做错了。”
“住口!”惠帝声音嘶哑,大喊道。
然则,这还不是最终打击惠帝的地方,而是他的枕边人姚贵妃,此时一身黑色衣袍,从内宫之中走出来,“若本宫也可证明,东方易这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呢?”
她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朝臣不可置信地看着姚贵妃。
姚贵妃轻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妩媚神色:“本宫是陛下枕边人,有何东西拿不到,这些二十年前密谋的信件,陛下为何不烧了呢,偏偏要落到臣妾的手里。”
说罢,姚贵妃似乎也不在意手中的东西,手一扬,那些所谓的信件,便都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地上,被轻风飘至朝臣的脚边。
有人控制不住好奇心看了一眼,待看清上面的文字和私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唯有姚贵妃,如魅影一般而来,惊人之举之后,无趣地笑了一声,似看着一个死物一般看着惠帝,眼底划过浓浓的厌恶,朝着来时路而回。
就在这时,宫外有人惊慌来报,人未至,但声已先到:“陛,陛下镇远侯带军而归,京城将失守!”
待至近前,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当下却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刚刚被真相冲击了的朝臣,面上更露出惊慌的神色,下意识地看向东方昭。
直到,刑部侍郎周修文率先站出来,正衣冠,挥袍下跪,面对东方昭,恭恭敬敬地道:“参见吾皇。”
众臣愣住了。
接着,便见要国公府的少公子姚青山也站了出来,对着东方昭恭敬道:“参见吾皇。”
谢晦谢景两兄弟对视一眼,飞身而来,在东方昭的一丈之外下跪,恭敬道:“吾皇万岁!”
接着,成国公站了出来:“参见吾皇。”
而后,早已致仕的翰林院老大人,朝中原先一些中立派的大人们也纷纷站出来:“参见吾皇。”
剩余的在场的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一个接着一个地下跪,背对着台阶上的惠帝,面向东方昭的方向,恭恭敬敬,有致一声:“参见吾皇,吾皇万岁。”
台阶上的惠帝,看着这一幕,知晓大势已去,看着东方昭,想着这二十年来来,日日夜夜胆战心惊,心中不甘终于化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当他缓缓倒下的时候,便知大势已去,属于他的朝代,终于在这般戏剧化的结局中落下了帷幕。
此时,城门上原本举着弓箭对着萧韫之的侍卫,早已丢盔弃甲地跪了下来。
萧韫之朝着东方昭走过去。
“父亲。”
东方昭不顾群臣在前,抬手拍了拍二十年不曾见过面的儿子的肩膀,眼神欣慰。
二十年的错乱与等待,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谢晦谢景两兄弟,看着年轻的姚青山和周修文,看着神色清淡的的两个儿子,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东澜有此少年,何愁不盛哉?
全文完
题外话
结束了,抱歉。
这本草草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