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县衙门口,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黄阮默默无言。
成百上千各色各样的人,或好奇、或义愤、亦或冷淡的围观着。
只见在县衙前得路上,整个顾李原一百多户人家的男丁,人人头系孝带,跪地不起。
最前面,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将一纸冤书高举过头顶,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指印。
轻轻上前,冤书看毕,黄阮一口鲜血喷出。
“老爷!没事儿吧老爷!”
下人眼疾手快得将他扶住,急道。
黄阮面无血色,仰天长叹:“晚节不保啊···”说完便往后一倒,不省人事。
和黄阮一同出来查看的钱义走上前,略一查看其内容,更是目眦欲裂,掩面而走。
麻布上鲜血所作的字迹,刺痛了他的眼睛——
县尊在上,吾等小民愚,但知于土中得食,唯与稼言,莫大之志,但欲家饱暖终世。
先帝之德于山尚高,如海还深,使吾小民承雨露恩泽,苟活于世。
更曾明诏:天生蒸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之。天下治乱,在朕一人,唯二三执政犹吾股肱也。
然,乡有恶绅,毁先帝赐民之安居,夺民之妻女,杀民之孤老,诚令人怒。
今有壮士,尊高祖之约,从礼教人伦,杀贼血亲,而及于如是,锒铛入狱。
大人仕汉,食汉之粟,亦承先帝之恩泽。
何以坐视恶绅残民而不见?
何以义士血亲而不赦?
何以先帝之恩不思报?
抑扬顿挫的致命三连,让许多日后看到这篇民书的官员脸红耳烫,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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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得始作俑者,此时正在牢房里头惬意的躺着。
舆论的力量,在这西元前,还没有被人发现。
但对韩睿来说,他再清楚不过,游行示街对一个政客得政治生涯所造成的伤害,。
毫不夸张地说,那个黄县令,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羞愧自尽”。
汉家以孝治天下,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作为一地父母官,坐视本该受到尊敬、爱戴的老人被杀害,光是这一条,就足够掉乌纱帽了。
更不提那篇韩睿亲自措辞出来的冤书,还提到了汉文帝那篇,哪怕在后世都是耳熟能详的诏令。
先帝太宗孝文皇帝,在西汉根本就是个bug。
他得每一道诏书,在天下人心中,基本上都是真理般地存在。
而任何违反太宗孝文皇帝旨意的行为,不说自绝于天下,起码也是前途一片暗淡。
太宗孝文皇帝所言=政治正确。
至于皇帝?
那就更是个个以其为榜样,朝着他的方向努力。
并借助其政治遗产,巩固皇权。
当今天子作为汉文帝的亲儿子,得知父亲地遗德被手下官员如此践踏,他会怎么做?
哪怕他们父子俩势如水火,有深仇大恨,天子也肯定会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很孝顺,道德品行棒棒哒,而跟始作俑者要个说法。
堂堂天子之尊,找区区一县之令要说法···
跟要全家的命差不了多少:让君父如此愤怒,尔等还有脸活着?
对于将黄阮害到这个境地,韩睿是一点负罪感都欠奉。
叶伯死了都过去好几天了,闹得整个隆县妇孺皆知。
少儿那边却连一个询问和慰问的小吏都没有。
只看到钱义派来私了的卫兵。
更何况,那钱仁杀了人,还敢大摇大摆出门。
要说钱仁这是头一回?
呵呵!
钱家和那黄县令之间没问题,那才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