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悠悠回荡的声音:
“寒柔宗,凌渊真人。”
“特来拜访。”
“蒜苗炒腊肉,咸菜闷肉……乖乖,小子,怎么办,今天你该不会打算辟谷吧?”
听着脑海里戏虐的声音,浓眉少年嘴角一阵抽搐。
雄黄酒的麻痹效果似乎是暂时的,经过几次雄黄酒的熏陶和陈岑碎碎念的纠缠,陈岑和沈江歌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只要陈岑不是太碎嘴,沈江歌就默认了陈岑在自己脑海里偶尔的吐槽。不过,沈江歌依然拒绝接触任何形式的肉类,不惜吃斋念佛……额,没有念佛。
说来也怪,陈岑在幽州城一番打探下来,发现这里完全没有佛教的痕迹,也没有人以任何形式提起过有关佛教的词汇。难道这个世界没有佛学吗?
“我……最近胃口不好……不想吃荤腥……”
浓眉少年挑拣着肉间的菜叶,闷闷地扒饭道。
当然陈岑并没有告诉浓眉少年,其实他也可以吸取素菜里的精气,只不过相对肉来讲聊胜于无……
邱桐挑了挑眉毛:“是暑气郁结吗?”
“额,也不是啦,就是……不太想吃肉。”浓眉少年继续闷闷地扒着白饭,看着真是凄苦。
邱桐和刘辰对视一眼,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可是你明天就要进山啊,你确定你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岑也是觉得好笑,就是,明天你不是要进山收兽夹去吗?这回你怎么不接触肉?你之前这么努力地吃素是在逗我吗?
也不知道浓眉少年打的什么主意。
如果不是想到明天浓眉少年就要进山,就冲这小子每天喂狗的那些剩菜,以本座的尊严……早就掀桌咆哮了好吗?!
也幸亏本座现在不需要真的吃饭,只要吸取精气就可以了……
“不碍事。”沈江歌摇头,过了一会儿发现少女还是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又道:“放心,你说的东西我会留意的,忘不了。”
刘辰在一旁露出了“这家伙没救了”的表情。
进山是个大活计,得有不少准备。今天沈江歌早早扫尽后院一地的槐叶和碎柴,用麻袋装好码在墙角,就来到前院的木料场毕恭毕敬地向刘师傅敬茶请假。刘师傅躺在竹椅里,抽着烟袋,眯着眼睛看天,足足四盏茶的工夫之后,才冲静立一旁的浓眉少年点点头,算是放行。一旁悄悄看着的陈岑暗骂一句“好大的架子”,急忙跟上浓眉少年的步伐。
“爹,”刘辰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涎着笑脸,“我也想和江哥一块儿进山。”
“滚犊子!”他爹一瞪眼,花白的胡子微颤,“给你的功夫练了几成了?告诉你臭小子,下个月你再不给我练出点本事,就去学堂吧!正好徐先生还欠爹一个人情。”
“爹!”高大少年的脸一下子垮了。
“别废话,你小子要是有那沈家小子一半的心性我就谢天谢地了。”
刘师傅摇摇头,忽然又问:“那邱家丫头今天又来送饭了?”
“是啊,”高大少年闷闷地说,“还做了一桌子的荤菜。咱家堂堂御用匠门,还不如人家一个落魄户来得阔绰……爹,我也想顿顿吃肉。”
“你懂个屁!”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刘师傅敲敲烟杆,叹了一口气。
“又一个五十年到啦……”
“这都是命。”
他把目光投向蔚蓝的天际,那里云层重叠,安然不动。
后院里,那颗大槐树微不可察地一颤。几片青翠的槐叶,悄然飘落在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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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明天早上,我要不要……送送他?”
“小姐,这事不一向是您自己拿的主意吗?”似是苦笑。
“……王姨,我最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顿了顿,“王姨,娘亲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姐,老爷和夫人下个月就回。”
“下个月……嗯,下个月。我等得起,等得起……”
“天色晚了,小姐你身子骨有些虚,还请早些歇息吧。”
“好,王姨……”
陈岑听着不远处的对话,默默穿过墙角的狗洞,进到栽着青藤的小院。
他抬头看向屋前。月光朗照下,赤膊的少年正细心捆扎着艾草一类的草药,脚边是几个背篓。
月光划过浓眉少年的侧脸,勾勒出瘦削的线条。
他面无表情。
树林阴翳,晨雾缥缈。猎人走出的山间小道上,浓眉少年斜挎背篓,挂弓悬刀,皮靴绑腿,束发扎额,一身短打,正皱着眉头看向某棵树后。
“小二黑,回去,这里危险。”
靠!
缩在落叶堆里的陈岑几乎要破口大骂了,你是属狗的么,我都藏那么好了居然还能发现我,要不要这么警觉啊!
被第五次发现的小二黑默默钻了出来,抖抖身上的脏物,直接蹲坐到浓眉少年脚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面的那张脸,索性赖着不走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你可是绝对不会跟我进山的啊。”
没什么,只是想跟着你而已。
“我要去很深的地方,你又不是猎狗,我也没训练过你,你这不是找死吗?”
我就不信了,跟着你个猎户走还能出什么事。
“你忘了那天你瞎跑结果被月狼围住了吗?”
……那是意外!是意外!
“你要是不回去,阿桐会活剥了你。”
要活剥也是先活剥你吧!
“快点回去吧!我还要赶路呢!”
哼!我就是要跟着怎么着?嗯?你能把我怎么样?!
“砰!”
一记手刀,小二黑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浓眉少年摇着头,拎起“狗尸”,随手用一根青藤把它结结实实栓在沿路猎人专用的矮棚里,留下些粮食泉水,走了。
一个时辰后,醒来的陈岑:……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