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了弯身子,眼睛看向地面,后背上悄无声息地出了一身冷汗,一字一句道:“宫主息怒。由于事发突然,您又孤身出了远门,不知去向,所以我便擅自召集仙门百家前来剿灭魔头莫黎。”
落寒修没有说话,琉璃般剔透的眸中依旧一片冰寒,面上看不出喜怒。
“您看这个。”钟泽一边说,一边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玉雕盒子,双手奉上,“这是在您通知我们莫黎回来后,我出去时在殿门口发现的,两旁的守卫都被打晕了,这盒子也不知是谁放在那里。”
落寒修垂眸注视着那个雪白的玉盒,盒子的棱角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圆润,没有一丝瑕疵,泛着如明月柔和的光泽,明显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他抬起手,用修长似葱玉般的手指打开了玉盒,却见里面竟卧着一只小拇指长短的玉蚕。
它通体圆润,光滑的表皮是莹润的雪白,隐隐有细微的褶皱伴随着它胖乎乎身子轻微的起伏而若隐若现。玉蚕此时仿佛睡着了一样,正安静地趴在盒子中,没有动静。
“这为何物?”落寒修轻蹙了蹙眉,问道。
不知为何,钟泽的声音有些难以遏制的发抖,汗珠沿着他的鬓角划过脸颊:“回宫主,我捡到玉盒的时候,看到它的边上附有一张字条。上面说此乃南疆的追香蛊,一蛊对一人,只要是被下了千里香的人,哪怕仅残存一缕魂魄于世界,哪怕在天涯海角,追香蛊也能够清晰地感应到他。”
“它还说……”也许是察觉到落寒修那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钟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莫黎身上,就被下了千里香。”
听此,落寒修“啪”得一声合上盒子,冷声问:“那字条在哪里?”
“我看完后,便化作灰烬……消失了。”钟泽低垂着头,托着玉盒的手微微颤抖,“虽不知这是真是假,但我们还是姑且试了一试,便跟随着追香蛊一路到这里,然后真的见到了莫黎。”
“宫主,我也不知这东西从何而来,又是谁放的,但莫约也是看不下那魔头所作所为的人,想来帮我们。”钟泽说,“既然现在见到了您,追香蛊理所应当就放您那里。”
落寒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了盒子:“南疆与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可莫黎刚刚出世,你便收到了这种东西。钟殿主,你真的认为,他们是想来帮忙的?”
“宫主,我刚刚说的皆是实话,绝无半点虚言!”钟泽连忙解释道,“他们真正所图为何,又是如何先一步得知莫黎会回来并在他身上下药的,我们也皆不知晓。但至少这可以让我们迅速找到莫黎,解决当下最大的问题。您,不觉得吗?”
落寒修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回道:“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我现在先用这追香蛊去追莫黎,到时候,你们听我命令行事。”
“是,宫主,我绝不会再擅自行动。对了……”钟泽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取下了一枚紫纹金底的令牌,“这玄羽令……”
落寒修说:“我的事还未办完,这东西你先收着。”
钟泽问道:“那,宫主您要派人跟随吗?”
“不必。”抛下这么一句话后,落寒修的身影便化作雪白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望着逐渐淹没在黑夜中的那抹扎眼的白,钟泽不自禁地摩挲了一下手上的储物戒指,眼中有一抹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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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鸿霜死死捂着胸口处汩汩流血不断的伤口,一路拼命催动灵力疾驰。
他不敢停下歇息片刻,因为莫鸿霜自知那群修士不会善罢甘休,定会趁他病要他命,估计现在还都正跟在屁股后面紧追不放。
迎面袭来的冷风吹得莫鸿霜清醒了不少,他眉心的一点火红纹路已经悄然淡去,眸子里也变为了一片清明。骤然想起刚才自己那番近乎疯狂失控的表现,莫鸿霜心中不由幽幽叹气。
自己,果然还是不能很好地控制啊,差一点点儿,就又大开杀戒了。
莫鸿霜的右手不自禁地抚上额间,从指尖传来的凉意叫他全身哆嗦了一下。许久,他的手又徐徐放了回去。
“对了,落寒修他……”待心情平复下来后,脑海中突然没由来地蹦出一道衣袍翩翩的身影,莫鸿霜不自禁地喃喃出声,“我刚才,怎么,好像没见到他啊。”
若真是他让那些人来堵自己的话,为什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况且,既然先前他都猜到自己要去西泠桥了,为何偏偏又要在这里特意截杀自己?没道理啊,落寒修他也不是这样的人。
可如果不是他,那还会是谁……这事,倒真太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