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与失望的滋味,王小丽彼时尝到了,也尝尽了。
直到楚暮城近旁的扈从得了令暗查此事得水落石出前一刻,王小丽仍在傻傻的受着蒙骗,对自己的夫君爱着三分,恨着七分。
当万栩瑟瑟发抖地跪在她与楚暮城面前供认不讳之时,她如晴天霹雳般,得知她恨错了所爱之人,又信错了受其所害之人,一时间感心力交瘁,自此又大病了一场。
她裹着被子抱膝独坐一夜,呆呆望着月光。
什么相互扶持的姐妹之情,什么从今往后你我亲如手足,都是假的,是骗人的把戏。
她趁四下无人,夜深人静之时才敢抹一把泪,思念家人,又想起从前在战场上随父兄北伐意气风发的日子。
第二年先皇骤然驾崩,楚暮城奉遗诏成新帝登基,一道圣旨迎了丞相嫡女洛桓做他的皇后,母仪天下。
王小丽心有不甘,洛氏何德又何能?与她平分秋色尚且不配,竟要一朝凌驾与她之上,让她俯首称臣?
说到底,王小丽还是对楚暮城存了期待,小丽盼他没那么在意她的家世,盼在他心里唯有她一人能登后位。她虽争强好胜,却也怀着几分真心爱他。
原来那怨怼并非对洛氏,而是对皇帝,对她的夫君。
那日王小丽着贵妃盛装精心装扮出席封后大典,服饰极尽奢华精致,头簪点翠凤冠,眉心落了楚暮城当年亲笔为她画的花钿样式,一出场便艳压群芳,一时间竟有人辨不出她与洛桓之中哪一位才是待封的翊国新后。
她与洛桓明里暗里斗了两年,却发觉渐渐力不从心,她竟不是洛桓的对手。
洛桓出身宰相家,心思缜密又够狠厉,王小丽虽也雷厉风行,却使不出阴险手段来相争,屡落下风。
洛氏一族于朝堂与后宫里应外合,想整垮王家,再由洛氏武将取而代之便可只手遮天,一人之下,却不想触及了皇帝的逆鳞。
王小丽眼见洛氏一族倾颓,洛桓皇后却风雨不动,安然无恙,便又在心底多了一层失落。
究竟他更在意哪一个?
最终小丽只是无力地垂眸望着那枚楚暮城为她挑选了半日,又仔细戴到她发髻上的白玉兰簪,静默良久。
关于这个问题,她拿不出半点勇气深思。
优柔寡断从不是她的作风。
既然身在帝王家,便不该生出过多情爱的心思来。痴心妄想罢了。
王小丽暗暗对自己说,切莫不可让王家步洛氏一族的后尘,至于皇帝的垂爱,满门的荣耀,她都不再奢望了。
丽贵妃执掌凤印,协理六宫那日,一颦一笑都柔媚动人。
可在他眼里,她已不是那个天真烂漫,倔强骄傲又明艳活泼的将门之女了。
时过境迁,原来你我,皆已生变。
她的回忆就到这里,我也只能讲到这里。
可知,那日我梦见她了。
我见她鲜衣怒马,一身戎装,驰骋在林间逐鹿射雕,我看得着迷时,她向我飞驰而来,快到眼前时她忽用力勒紧缰绳,如空谷幽兰般的嗓音呵住马儿,朝我绽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如秋水般含情的眼眸也带着笑意,朝我伸出一只手邀我同乘,“愣着干嘛?来呀,妙妙!”
来呀,妙妙。
王小丽笑起来宛若是天边的晚霞般绚丽夺目,折煞了这世间最美的花色。